雲荊劍直直地插入地麵幾尺,劍前單膝跪著一個黑發男子,頭發用一根墨色發帶輕輕束起,有幾絲青絲掙脫發帶的束縛,垂向地麵。半側臉棱角分明,薄唇處不時滴下幾滴豔紅的血,卻絲毫顯不出半分狼狽,這便是墨傾。
白澤此時已化出他的原身,一隻渾身雪白的大獨角獸,眼睛不敢看著墨傾:“方才為何不躲?你明知是在做戲。”
“戲自然要做足。”未等白澤反應,墨傾已提起雲荊劍在手臂上化出一道長痕,將泛著點點金色的血灑於地上。
墨傾道了聲保重,收了劍縱身向懸崖跳去。白澤嘶吼一聲,道道藍光直逼墨傾的側方,雖然沒有碰到他,但從山腳處眾仙看來,那些光無疑實實地打在墨傾身上。
山下乘涼的眾仙茫然,不敗戰帝墨傾,敗了?雖不相信,但是卻目睹白澤把墨傾打下萬丈深淵。白澤若是知道眾仙此時狀態,肯定要讚歎一下天族的普遍文化水平,連視覺錯位都理解不了。
墨傾在上麵鬥的“熱火朝天”,底下神仙居然都擺好了涼棚,一個個都執著茶杯,悠閑地品茶。順便賭一賭,這次墨傾幾招之內定勝負,一個小仙正麵紅耳赤地賭十招之內,就看到墨傾墜入萬丈深淵。眾仙頓時都懵了,從來沒想過墨傾會戰敗,讓他們去收拾。
第一次和墨傾出征的眾仙都擦掌摩拳地要去幫一把墨傾,可是這些年從未有一次出現連墨傾都降不住的對手。久而久之,和墨傾一起出征的眾仙們都自覺地帶上幾壺好茶在下麵等著墨傾凱旋而歸。又因為單單品茶很是乏味,就出了個賭墨傾幾招之內定勝負的賭盤。
可是此次他們卻目睹著墨傾被打下深淵,一時間不知道該幹什麼,隻有剛才那個賭十招之內的小仙弱弱問了一聲:“怎麼辦?”全場刹那安靜下來。
白澤長鳴一聲,幻化出人形,白衣翩翩,袖口和領口繡了一圈燙金滾雲花邊,三千黑發高高束起,隨風飄拂,周圍繞著許許銀光,五官甚是俊美,隻是眼眶微微有些紅,意味不明的看著剛才墨傾的那灘血。
縱身跳下深淵的墨傾在雲中穩住身形,左手化出一個有許多小格的石盤,默念了一聲口決,將上麵的三個格子移了位置,石盤散發出暖黃色的光暈,將墨傾緊緊包裹住,片刻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再次落地,墨傾便發現了異樣,周圍高樓聳立,都是方方塊塊的房子,沒有意料中的古亭老街,這裏是哪裏?小雨淅淅瀝瀝地灑著,墨傾失神之間衣服就濕了一片。
不遠處傳來似有似無的哭聲,墨傾左手一化,一把散發著微微粉藍色柔光的傘就憑空出現在手中。握住傘柄,緩緩撐開,傘上有三七二十一隻蝴蝶,栩栩如生,圍繞著蝴蝶一圈紋著絲絲銀線。不過,這些蝴蝶都是五翼琉璃蝶。
所謂五翼蝶,就是右邊翅膀邊多出一片薄如蟬紗的蝶翼,第五翼可以使修練時間生生減少三分之一,所以凡是擁有第五片蝶翼的蝶仙最終都可修化成神。
但是見過五翼蝶原身的人少之又少,又是何人能將二十一隻五翼蝶栩栩如生地印在傘上,如果不是特別了解五翼蝶的人,怕是做不到。
墨傾手裏的這把傘可大有來頭,這把傘喚作琉璃,是琉璃蝶一族第四隻五翼琉璃蝶容薇的法器。此傘是第一隻五翼蝶容安在死前用仙力拆下第五片蝶翼,融入琉璃蝶一族守護的碧璃池水,放入九令爐耗時九九八十一天才煉出的一把神傘。傘骨用西昆侖山西王母娘娘的守門神獸陸吾親自割贈的陸吾之骨所做,上麵每一隻五翼蝶都是天山娘娘座下天蠶所吐的不滅冰絲所繡,自然容不得小覷,位列上古神器第七。
雨點滴滴嗒嗒落在琉璃傘上,墨傾擦了擦嘴角的血,四處打量著周圍陌生的環境,隻有一個穿著單薄且奇怪衣服的少女蹲在地上哭。
墨傾下凡前就被叮囑過,千萬不要亂管凡人的瑣事,可能會破了凡人的命數,所以墨傾很乖地從少女身邊走過。
似乎是感覺到了來人的腳步,少女抬起了頭。出於好奇,墨傾側著臉看了一眼,僅是一眼,就讓墨傾目光定格。
細細的眉被劉海遮住少許,杏眼微微彎著,小巧的鼻子,下唇被咬住,露出幾顆白白的牙齒,臉上少許淚痕,如瀑的黑絲垂著,那樣完美又熟悉的一張臉。
隔著朦朧的細雨絲,墨傾動了動發白的嘴唇,手不由得握緊傘柄:“容薇,可是你?”他此刻卻害怕起來,他怕聽到不是。
少女疑惑地鑽進墨傾的傘底,調皮地一笑:“容薇?我叫蘇未依啊。”
又不可思議拽了拽墨傾的月白色長袍:“穿越?”在她眼裏,這袍子就是淺藍融進白色,倒是令她思起一個詞:月白色,正是應了這衣服的顏色。
墨傾不動聲色地把傘向少女那邊移了移:“姑娘穿的如此少,可是被人追殺?”
這句話把蘇未依噎得一愣:“追、追殺?”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白色雪紡中袖,一條牛仔乞丐褲,頓時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