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清朝末年,塞北某地,已經是夜半三更天,整個天空籠罩在灰蒙蒙的霧氣之中,月亮在天上就像長了毛的燈籠,昏暗還帶著一種不祥。
遠處有幾座連綿的山丘,襯在這樣的背景裏,透出深黑色的輪廓,看起來就像碩大的墳塋地。
深秋頗冷,貼著地皮兒還有一股霧氣妖嬈,發出冷冷的寒光,影影綽綽就看有那麼幾個影子,晃蕩著往山溝深處走去。
不知過了多久,這幾個人停在了一處地方。
這個地方有點兒古怪,就好似半山腰上摳出的一個平台,見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差不多有半個曬穀場,地上雜草叢生荊棘遍布。
帶頭的是個老頭兒,他看了看四周,就坐在了一邊的石頭上說道:“來,把香點上。”
說完話,最後麵有個背大包的趕緊打開包袱,從裏麵取出了幾個盤子還有一捆香,眨眼功夫就把東西擺齊了。
隻見他在東南角位置上點了四柱香,旁邊放了盞風燈,把幾個盤子錯落有致的擺在香前,裏麵有些進貢的糕點果子。
老頭兒站起來看了看,說了句什麼叫大夥都靠了過來,就一起麵向那幾株香跪了下去。
隻見老頭兒嘴裏念念叨叨,還帶著點哭腔說道:“天靈靈地靈靈,老祖宗啊,您是不知道現在世道不好,這一方水土已經養不了一方人,大家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打家劫舍的,半路打杠子的人越來越多,我們這幾個也是逼上了絕路。今天路過此地望見了老祖宗的宅院,我們不圖榮華富貴,隻希望您賞我們一口飯吃,我們來世給你當牛做馬,逢年過節也給你燒香燒紙啦!”
說罷四個人趕緊磕了三個響頭。
再從地上爬起來,這些人可就開始幹活了。
老頭兒腳尖點了穴,就有兩個人過來打洞敲土,沒一袋煙功夫,這洞就打成了。
老頭兒抓起一把渣土看了看,聞了聞,老臉上露出了笑容。
“就是這兒,渣土裏帶著花牆皮兒,元朝的韃子墳,沒準就是傳說的公主墳……”
話說這老頭是主事兒的,人送外號老油鬥,他風水看的好,據說十三四歲就跟著舅舅下地,幹了一輩子倒鬥,現在每年都能倒出一兩個油鬥,算是這行當裏有名號的人物。
另外三個都是老頭的徒弟,這三個人分工不同,各司其職。
老大個子最大,有的是力氣,專門打洞刨坑,洛陽鏟耍的痛快。
老二有副好耳朵,耳聽八方,別人下地,他負責上麵望風放哨。
老三名叫那天啟,聰慧過人,就是自小命苦,年紀不大就死了爹媽,被老油鬥收養,現在專門背著百寶囊,跟著老油鬥下地摸寶貝。
轉過頭來,老油鬥已經抄起風燈探下身去,一閃身鑽進了盜洞。
那天啟並不著急,他拿出條三股的繩子拴在腰上,然後將百寶囊背在身後,看了一眼旁邊的老大老二道:“有勞二位哥哥,請把繩子釘在地上,我跟師傅下去了。”
“地下注意,地上放心。”哥倆異口同聲,這都是規矩。
此時老油鬥已經下到墓室裏,那天啟順著盜洞也爬了下去,往下沒多深就雙腳著地,定了定神,才往四周看去。
這墓室有些特點,身處其中,像在塔內一般,基座是個圓盤,牆麵都是土磚壘砌而成,做工尚且細致,頂上砌成穹頂模樣,越到下麵就越是寬敞。
這墓室從下到上,不到兩人高,側麵牆上都是壁畫,顏色輪廓還算清楚,正麵畫了隻大仙鶴騰雲駕霧,展翅高翔,讓那天啟看得出了神。
老油鬥喊了一聲徒弟,他才趕緊應了一聲,然後解下身上的繩子,掛在了洞口上。
老油鬥下來後把風燈挑亮,也在琢磨這個元朝的古墓,相傳這附近葬過一個韃子公主,如果這地方沒錯,想著肯定是個油鬥。
但沒想到剛才四下一看,這墓室裏竟空空如也,連塊棺材板也見它不著,現在看來除了牆上美輪美奐的壁畫之外,好像再無其他冥器隨葬,這算哪門子的油鬥?難不成是自己搞錯了。
老油鬥心裏暗自嘀咕,那天啟也正覺著奇怪,從沒見過這樣的墓室,竟有些不知所措,隨即張口問道:“師傅,這公主墳,怎麼連個棺材都沒有,難道這是假墓?”
老油鬥心裏正煩,又聽徒弟如此問道,當真罵了出來:“馬拉個巴子,要說假墓建在這裏,真是腦袋被驢踢了,你剛才沒看著?這墓地的風水可謂是養陰之極地,‘兩山相佐一山做背,前有走風道,後有龍脊梁,半山懸空不沾地,頭頂明月照酒池’,這樣的地方做假墓,恐怕他八輩祖宗都要出來罵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