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江南,百草含英,鳥雀聲聲,一切都是令人愉悅的景色。
一座庭院深深的府邸內,隱藏著一座小小的繡房。一進到繡房,迎麵是蘇繡的屏風,屏風上是蘭花與翠竹,蘭花素雅,翠竹挺拔,蘭花下的石頭黑色嶙峋。轉過屏風,迎頭就看見一座書櫥,上麵擺著的各種古籍。過了屏風向右轉是一間小小的屋子,屋子陳設著桌椅,很是小巧,緊貼著牆壁是幾座百寶閣,百寶閣上陳列著各種古玩。隻是在窗前擺了一張桌子,桌子上擺放著古琴,看來這間屋子是用來待客的。
忽然從對麵的屋子裏傳來一聲歎息。走進那間屋子,隻見窗前是一張花梨木的桌子,桌子上筆墨紙硯均已擺開,薛濤箋上隻寫了一句:知我者謂我憂,不知者謂我何求。
隻是桌後卻無人。桌子對麵是一麵粉牆,牆上有一副唐代簪花仕女圖,仕女圖的下麵是一張桌子,桌子上擺著一座香爐,香爐裏燃著香料,味道甜香,聞起來很是舒服。歎息是從牙床上發出的,一名上身著白衣,下穿淺藍色裙子的女子正靠著床,右手撫著一柄長劍,呆呆地望著窗外。
“哎呦,眼看快成新娘子了,有什麼可歎息的?”從窗外傳來少婦的聲音。緊接著腳步細碎,進來一人。此人穿著淡紫色衣服,頭上隻簡單地插了幾件頭飾,顯得很是簡潔。
“素秋嫂嫂,你來了,請坐。”少女微紅著臉迎了上去。“我有什麼可歎息的,隻是覺得就這樣嫁了人,自己想做的事情還沒做,心裏放不下!”
“有什麼放不下的?快跟我說說。”
“也沒什麼,隻是心有不甘罷了。嫁過去,為人妻,為人母,覺得此生有些蒼白了些!”
“快別說了,萍兒,這話要是讓姨夫聽到了,又該生氣了。我聽姨媽說,姨夫直到現在都後悔沒把你早點接進來,讓你在外麵那麼長時間”
“那有什麼?我其實一點也不恨他,夫人對我很好,雖然我母親離開之前才見了我父親幾麵,但我看她也很開心。她說,他愛父親,父親也愛她。雖然不能在一起,可是他們之間往來的書信父親也都一直留著。”
“說起來,你母親我也是見過的,雖說是小家碧玉,但給人的感覺,和官宦人家的女兒大不一樣——這可不是我為了安慰你才說的。”
“我隻是不明白,父親的心給了我母親,為什麼夫人卻不傷心呢?要是我的話,就做不到這樣?”
“姨媽也是愛著姨夫,否則怎會忍得下姨夫胡鬧呢?。”
“是嗎?我聽說那個人是世子,將來也會有姬妾,我不想像母親那樣生活。我希望那個人的心隻給我一個人。”
“那個人是哪個人啊?嗯?”少婦故意問道。
“嫂嫂,你太壞了!不和你說了?”少女再次紅了臉,把頭扭到一邊。“再說,我又不一定嫁給他!”
“啊?你怎麼這樣想?”少婦大驚。
“我怎麼就不能這麼想?”少女頓了一頓,“天底下男人很多,比那個人好的也很多啊。我幹嘛非得嫁給他不可呢?”
“那個人家世那麼好,又不挑剔你的庶出的身份,你還不願意?我聽說,楊家、高家派了媒人提了好幾次親,那個人也沒答應尤其是楊家,和他們家交情幾十年了;還有其他幾家,也都碰了釘子呢?他非你不娶,你呢,又不遠嫁給他——你和他都夠怪的!”
“是嗎?”少女不由得沉思起來。
“好了,不說這些了。姨媽讓我過來找你,是讓我和你一塊過去呢,快走吧。”少婦拉起少女的手向外走去。
“嫂嫂,咱們倆的話可不要對別人說啊!”
“如果我說了呢?”少婦繼續逗著少女。
“求你了,嫂嫂,你要是對別人說了,人家會笑死我的,好不好嘛,嫂嫂?”少女一邊走一邊哀求道。
兩個人穿廊過院,來到一座大屋前,大屋的匾額上題寫三個大字“瑞靄堂”。進了大屋,到了後麵的廳內,幾個丫鬟婆子正在和身著盛裝的夫人說話。這位夫人是少女父親的正室劉氏。她雖已年過五旬,但臉上絲毫看不出歲月的痕跡。劉夫人見清平二人進來行過禮,吩咐道:“你們下去吧,明日再說。你們來了,坐吧!”
侍女上過茶,青萍問道:“夫人,身體好嗎。”
“好,我很好。你回來有些日子了,我一直不在府上,昨天才回來。你可別拘束了自己。”
“多謝夫人體諒。聽下人說,夫人一直在為我的事情忙著。”
“是呢,姨媽!妹妹害羞呢!怕你拿親事逗她呢。”素秋在一旁插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