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邵還在愣神,沒發現靜王世子已經停住腳步,差點一頭撞過去。幸虧多年來練就的警惕,他才在撞上前硬生生穩住身形。
靜王世子撇了他一眼,冷冷道:“你這是在影衛首領的位置上做太久了嗎。”
“屬下犯錯,請世子責罰。”阿邵立即單膝下跪,背上已覆了冷涔涔的一層汗。
“暫且存著,事了再罰。”世子側首看向東方,那裏仍舊一片黑暗,皺皺眉,他走向那平靜的宮門。
且說秦寶珠與豆沙進了朱漆小門,那小女道抬手取了掛在門邊的一盞小燈籠,隻低聲說了句:“善人請隨小道來。”也不等秦寶珠客氣兩句,便提著燈籠率先往前走。
這裏頭並不漆黑,隨處可見高高掛起的燈籠,暈黃的燈光灑在花木扶疏的院子裏,顯得益發恬淡與朦朧。不知何處傳來縹緲的樂聲,洗滌著躁動的心,使之漸漸沉靜。
秦寶珠打量著四周,問那小女道:“請問仙姑,這是何處宮觀?”
“是妙一宮。”前方的小女道輕輕說了句,秦寶珠卻是愕然。她在京城所居不久,但對於妙一宮的大名如雷貫耳。
大璋朝從上至下,篤信玄門,全國各處,無處不見宮觀,或是宏大壯麗,或是小巧精致,俱是香火鼎盛。而妙一宮在京中各個宮觀中規模不算大,卻是大璋朝最為崇高,也最為特殊的一處宮觀。據說當年妙一宮也僅僅是都城一處普通宮觀而已,但大璋朝開國之君高祖皇帝的元配莊肅獻皇後樂氏曾在此靜修,因此自高祖皇帝起,這座道觀雖非皇家宮觀,卻也成了皇親貴胄時常朝拜之地。莫說平民百姓,就算是貴族大家,沒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也是進不去這妙一宮的。也不知那黑衣人是何身份地位,竟順順當當送了她們進來暫避。秦寶珠有心向小女道打探一二,可對方諱莫如深,一個字也沒有透露。
正說話間,她們被引至一處幽靜的廂房,小女道說道:“方才送你們來的那位善人說這幾日外頭可能都不太平,請兩位暫且在此歇息幾日,切不可離開本觀。”
秦寶珠聞言愕然,這是怎麼回事?她想起先前在大道上看到的那些騎兵隊,不問青紅皂白,見人就殺,想要問問小女道,小女道卻點燃一盞油燈,隻道一聲“福生無量天尊”,便退了出去。
廂房裏並不寬敞,陳設也十分簡潔,隻一床一桌二椅一櫃而已,但打掃得纖塵不染。桌上摞著幾本書,無非是道家的《道德經》、《洞玄靈寶真靈位業圖
》、《周易參同契
》之類的典籍,另還有一些文房四寶。櫃子在床邊不遠處擺著,打開來一看,裏頭隻有兩領半新不舊的海青棉得羅,以及兩雙十方鞋。想來這廂房是居士的清修之所,所以才備有這兩套衣物來換洗。
沒多久,天色漸漸亮了,方才那個小女道送來早膳,又是叮囑一番。說是這宮裏這幾日有齋醮道場,因此宿有不少命婦貴女,讓她們在房中靜候消息,更不要離開這妙一宮。秦寶珠知曉其中利害,哪有不從之理。此時妙一宮裏盡是貴人,她一個平民百姓要是隨便亂闖,不慎衝撞了哪位貴人,到頭來吃虧的反而是自己。可小女道不讓她出妙一宮,她倒是有些擔心,也不知淩晨時外頭到底出了什麼事。況且她是瞞著家人偷偷出來的,如今若是突然消失幾日,常順娘不要急死才怪。向那小女道打聽外頭的情形,小女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問得急了了,她也隻道外頭出了大事,知觀剛已下令將宮裏前後門鎖死,宮中就算連采買也不許外出。至於何時開鎖,她卻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