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該成家了(1 / 2)

順和十四的冬天,天冷的厲害,幾場白毛大雪下來,整個京城幾乎凍成冰坨子,南城的貧民區漸多了凍死的人,京兆尹金虎從暖被窩裏被哄起來,趕到災區,披著皮褂子哈著熱氣踏著一路的冰碴子走入低矮髒亂的街道,濃密的眉擰成一團,一股冷風從巷子中卷出,夾雜著一股醃臢味,金大人提了提衣服領子,貂皮的毛領捂住大半個臉,這才不耐煩開口,“砸死了多少人?”

劉縣令偏著頭,花白的胡子一翹一翹的,啞著嗓子吼道:“你說啥?”

金虎恨不能踢這老頭一腳,把嘴露出來,吼了一句,“死了多少人?”

劉縣令聽明白了,慢悠悠地從懷裏掏出個劄子,一字一句開始念,從京城的人口開始算起,說起房子,南城的改造,金虎聽的不耐煩,揮手打斷,“別念了,把這片的人口都統計出來,死了人的趕緊埋了,房子還在的派人幫著加固,每戶發放糧食、棉被、炭火,塌了房子的都安置到……”他瞧向劉縣令,劉縣令看著他,兩人互相瞪著眼睛。金虎為難了,這新上任的小皇帝,摸不清個什麼套路,不就是死了幾個人,他至於著急上火地派人把他從被窩裏拉出來救災嗎?往年也出現過這種大雪,不過是多加派人手,塌了房子死了人的給一點救濟糧米,不讓他們鬧事便罷了,今天皇上可說了,要把受災的人都安置到妥當的地方,可哪裏是妥當的地方?

“要不,安置到縣衙裏住著?”劉縣令神來之筆,“今年受災的人多了,留養堂住的都滿了……”

金虎瞧著幫居民加固房子、抬傷員的護軍衛,有了主意,“你且先安置著,我去見皇上。”

當今的皇帝,還沒有年號的十六歲皇帝宋博琰,此時坐在清寧殿西暖閣聽李閣老講書,炭火燒的旺旺的,暖閣裏溫暖如春,少年皇帝抱著黑色的老貓,神色懶懶的,閣老幾次想說什麼,還是忍住了。

皇上把已經老得不愛動的老貓遞到小太監手上,扯了扯衣領,手指敲著椅背,似笑非笑地瞧著李閣老,“李愛卿啊,你有什麼話不妨直說,朕瞧你一股憋壞了的樣子,莫不是內急?”少年的嗓音已變得深邃低沉,寶石般的眼睛裏閃過一絲亮光,嘴角勾了勾,熟悉他的小太監立馬低了頭,狠狠憋住笑,皇上這是又開始逗李閣老了。

李敬庭差點沒噴出一口老血,他把一冊《資治通鑒》卷成一團,期期艾艾地站起來,“皇上,老臣老了,早起喝了稀粥,肚子是有點不好,不過……”

“送閣老去出恭。”皇上大手一揮,不等李敬庭把話說完,便有小太監上前挾住了他,拖著就往外走,“李閣老啊,你真是太為朕著想了,肚子不好,還憋這麼久,難為你了。一會兒解決問題後,朕瞧著天色也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家,明日吧,也不必來了,朕怕人說不是明君,臣子有疾,還讓他工作。所以,為了朕的名聲,閣老便歇幾天啊!”

李敬庭一哆嗦,真覺得有點內急了,淚流滿麵,皇上,你要臣休假,就直接說嘛!剛送走李敬庭,便有太監傳話說京兆尹金虎求見,皇上瞧著窗外的冰棱子,趕緊叫他進來。

金虎行禮後,沒聽見叫起,隻能低頭回話,繪聲繪色把他大早親入救災的畫麵描繪了一遍,最後拋出他的疑問,“皇上,災民安置在哪裏?”

良久沒聽見回話,有細碎的腳步聲,後門處卷起一股涼風,想來進來了人,隻聽皇上道:“這麼冷,你過來做什麼?”

“我瞧又開始下雪珠子了,給你送大氅呢!”低緩清脆的聲音,入耳有股清涼如水的感覺。

“我瞧瞧,這是狐狸毛?這麼潔白無瑕,一根雜毛都沒有,難得的很,應該給你做件皮褂子,瞧你凍的,手都涼了,我給你暖暖。”

屋裏熱的很,金虎卻覺得出冷汗,皇上這般旁若無人與人說話,連朕都不自稱了,他這個外臣呆著不大合適啊!聽說皇上做太子時就為了立妃的事在後宮鬧得天翻地覆,嚇壞不少權貴家女子,有幾個被太後接進宮裏住了幾個月,最終都被哭哭啼啼送了出來,說是極為寵幸自小陪伴他長大的一名宮女。這位皇帝玩世不恭、行事詭異已是被公認的事實,這會兒當外臣的麵調戲宮女,怕也能幹得出來。金虎有點後悔自己的小心思了,本是給皇上一個難題,不想遇到這般尷尬情景,他是該聽呢還是要聽呢?

佟廣楠被皇上捏住手,抽不出來,白了他一眼,對地下的金虎努嘴,示意他別開玩笑,宋博琰咧嘴搖頭,拉了她坐下,將老貓送到她懷裏,“你且把這家夥哄哄吧,他現在是越發的金貴了,不窩人懷裏就不幹。”

“誰叫你帶他出來這裏的,他跟著我就很好。”佟廣楠明白皇上是故意晾著金虎,便陪著他說話。

“朕帶著他,是他的福氣呢,一隻貓兒,跟著朕多聽聽曆史典故,也明白點做人的道理。功臣在畜生裏算是有福又聰明的,比很多人都明白道理,比方說他就知道誰是主人,誰的話該聽,誰的飯該吃,這樣明明白白活了一輩子,到死也是堂堂正正,幹幹淨淨,有什麼不好?要是他不聽話,朕給他扔到荒山野嶺,或者挖個坑活埋了,他死也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