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眸子在燈光下像是兩顆流轉不定的寶石,如果能將她整個人碾成齏粉,再挫骨揚灰,在灑得幹幹淨淨,是不是真的可以將她從這個世間抹去,再不留下半分痕跡?
“淩東舞,你可真是看得起你自己。你把你自己當成什麼?天仙?你覺得本王會一再的受你愚弄?淩東舞,你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你以為我蕭昊天是什麼人?會要一個和別的男人私奔而去又被人家甩了的女人?”
淩東舞耳朵裏嗡嗡作響,眼前亂冒金星,呆呆的聽著蕭昊天惡毒的言辭滔滔不絕:“你看看你自己,沒有傾城的容貌,沒有顯赫的身家,一個卑賤的孤女,脾氣還壞的很,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兒女人的樣子,我此刻就在懷疑,你這樣一個女人,何以會那麼自我陶醉的高估自己,以為世間的男人都會一輩子對你死心塌地?揮之即來招之即去?和楚腰比,簡直是雲龍井蛙,當然,楚腰是雲龍,你是什麼你自己知道……”
往日曾經情深意濃的麵容,曾經柔聲細語的安慰,如今,都變成了冷冷的利箭,一支一支,狠狠的直射胸口,淩東舞身體微微發抖,她沒想到自己在蕭昊天眼裏原來這樣。
“楚腰,你說她可配在回到本王身邊?”
楚腰從容的坐直身體,優雅的為蕭昊天到了杯酒,笑容清冷,語氣悠閑,可是字字刺痛犀利:“如今做狐狸精的,也這般氣定神閑,理直氣壯了!”
淩東舞的臉蒼白沒有半分血色,她對蕭昊天的奚落已經忍受到了極限,此時更受不了楚腰對她的嘲諷,因為自己當年在烏口城就是敗在楚腰手上,而今天,狹路相逢,同樣的屈辱,她不想受第二次。
雙腿十分麻木,好像立不住的樣子,而額頭更是隱隱做疼,多日來不眠不休的趕路,讓她幾乎支撐不住,她抿緊了嘴唇也咬緊了牙齒,防止它們發出顫抖的聲音,臉上卻若無其事。她一度以為找回蕭昊天就有了全世界,可是現在全世界都將她摒棄了。自尊和本能一瞬間變回來了。
淩東舞抬起頭,細看蕭昊天一眼,但還是隔得太遠了,仿佛隔著千山萬水,隻是看見他目光裏明晃晃的滿是嘲笑和奚落。
她隻覺的連呼吸都困難了起來,這就結束了麼?這就是結果麼?她想不清楚,不是應該心痛難忍麼?為什麼她隻覺的胸口空空的,一點也覺不到心痛的感覺?是因為她已經痛得麻木了,還是說她壓根就沒有心?
也許是她的目光太過平靜,仿佛一種死心一般的平靜——蕭昊天忿忿的,是死心了麼?是絕望了麼?
你也知道絕望的滋味!
“王爺,叨擾你了,我,我告辭了!”淩東舞的聲音非常溫和,卻微微地顫抖,說完後轉身往廳外走去。
蕭昊天一見淩東舞要走,就開始後悔了,心裏如同變的慌慌的。
淩東舞要走?
如果她留在這裏,不論真心還是假意,自己還可以看到她,知道她就在身邊,可是,如果她離開了——如果這次離開了,以後也許是天涯海角,此生再也見不到了。
見不到她了!不能見到她的痛苦,那種天涯海角的阻隔,午夜夢回時的失落和絕望。
心裏憤怒湧上來,忽然很想殺掉她,馬上就殺了她!這個死丫頭憑什麼這樣,自己隱藏著自己的傷口,以為不聞不問,於是便可以不思不痛。可是她又回來了,輕易的將往事勾起來,將他對她的綺念勾起來,然後,又若無其事的轉身離開!
淩東舞一出竹廳,提起身上僅有的一口力氣,不辨道路,縱身向山下奔去。
她和軒轅朔混進北漠大軍的兵營,費盡心機的到了蕭昊天的地盤,她報上姓名,說自己是淩東舞後,是被人蒙著眼睛帶上山。
她不認識山上的路,現在也不需要認識路,無論去那裏,隻要離開就好,遠遠的離開。
她跌跌撞撞幾乎是腳不落地飛奔著,山路在她腳下磕磕絆絆,她竟然沒有摔倒。奔跑在已經沉寂的夜色裏,漫無目的。
她知道這些天不分晝夜的趕路自己的身體疲憊到極致,忽冷忽熱的身體提醒她舊病複發,但是她不能倒下,絕對不可以在蕭昊天的麵前倒下。
都已經這樣了,還軟弱給誰看,誰會可憐你,淩東舞,你好歹給自己留點臉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