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和黛玉曾評說過探春“最是心裏有算計的”,這評論在紅樓眾人對她的評論中應該是最深刻的,一語道出探春精明的性格特點。暫且不論她的詩情,在賈府的眾多女兒中,她對賈府的形勢是看得最為清楚的。她曾預言“你們別忙,自然連你們抄的日子有呢;……這樣的大族人家,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必須先從家裏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塗地呢!”賈府的結局也驗證了她預言的準確性。她對她自己在賈府中地位也是看得最清楚明白的。
她心裏最有算計,她是偏房趙姨娘所出,她知道這在“妻妾不分則家室亂,嫡庶無別則宗族亂”的封建社會,她是處於非常不利的境地,這在紅樓中也處處有表現,如興兒向尤氏姊妹誇讚探春後,說“可惜不是太太養的”,鳳姐在連誇她三個“好”之後,也頗為惋惜地說:“隻可惜她命薄,沒托生在太太肚子裏。”她對平兒還說過一句可以說是當時婚姻的一種約定俗成的風氣:“將來攀親,如今有一種輕狂人,先要打聽姑娘是正出還是庶出,多為庶出的不要的”。
對此,精明的探春認識得比誰都清楚,對自己的優劣勢她心裏也分析得很透徹。她清楚的知道“庶出”這一致命傷深深的影響她的社會地位、婚姻生活等。她是不願活得像迎春那樣怯懦,也不願活得像賈環那樣窩囊。她的精明也正是表現在這。為改變這種不利形勢,她費盡心思。她極力向賈政、王夫人靠攏,竭力遠離趙姨娘。她心裏希望別人最好就忘記她是趙姨娘所生,隻知道自己是“主子姑娘”,為此,她稱自己的母親為“姨娘”,處處維護王夫人,如:賈母因賈赦要討鴛鴦做妾而動怒責罵賈赦邢夫人等,而王夫人也被冤枉,在這種情景下,眾人都不敢發一言,而書中是這樣描寫探春此時表現的:“探春有心的人,想王夫人雖有委屈,如何敢辯;薛姨媽現是親妹妹,自然也不好辯;寶釵也不便為姨母辯;李紈、鳳姐兒、寶玉一發不敢辯:這正用得著女兒之時,迎春老實,惜春小,因此,窗外聽了一聽,便走了進來,陪笑向賈母道‘這事與太太什麼相幹?老太太想一想:也有大伯子的事,小嬸子如何知道?’”從這段描寫中可看出探春的心思是何等的精細,她對眾人心理的揣摩,形勢的分析是非常到位的。能用一句話為王夫人解冤,讓老太太自覺糊塗,探春的機敏可見非同一般,這恐怕在賈府中也隻有她一人吧?
賈探春誌向高遠,機敏精明。同樣是“庶出”,探春不像迎春那樣怯懦老實,毫無原則,任人欺負;更不像賈環一樣不爭上進,連丫鬟奴才都看他不起。她是個很有抱負的人,她說過“我但凡是個男人,可以出得去了,我必早走了,立一番事業,那時自有我一番道理。”她與紅樓眾女子的區別也在於此,她是一個獨具胸襟的人。她在菊花詩會中她取名“蕉下客”,並宣稱“孰謂蓮社之雄才,獨許須眉;直東山之雅會,讓餘脂粉。”何等的氣魄!讓人歎服。還寫詩道“高情不入時人眼,拍手憑他笑路旁”,她正是以這種高雅的詩情來表達她的與時俗之人不同的高尚情操。無論是她閨房的脫俗布置還是她高雅的詩情,都是與她心胸、誌向緊密聯係在一起的。
總之,性格精明的人隻有真正認識自己,分辨出自己的優勢與劣勢,揚長避短,看清楚真正的潛質和適應點,才會在人生的旅途中少些抱怨與彷徨,多一些命運的光明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