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玉不禁好笑,豐州城的民風還真開放,剛才隻看到許多未出嫁的姑娘結伴行走,原來同男子們說話也是尋常的嗎?剛想到這裏,隻聽一個有些陰沉的聲音從牆角裏鑽出來:“一個買不起東西的窮丫頭,也值得你們瞎殷勤?沒事做了?還不快幹活去!”
原來靠著窗子的牆角處有一個躺椅,上麵躺著一個留著山羊胡的黑臉中年男人,之前被褂子蒙著臉才沒被宋子玉看到。被他陰沉沉地看過來,阿慶跟阿葵都老實許多:“是,李叔。”一個抓了撣子,一個掀開賬本,一本正經地忙碌起來。
宋子玉想到來意,正了神色走到櫃台前麵,對阿慶問道:“小哥,請問孫福孫管事可在?”
阿慶有些詫異地抬起頭,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隻見那位躺在牆角躺椅上的中年男人坐起身,一雙有些陰沉的眼睛看過來:“你找他做什麼?”
“有人托我帶封信給他。”宋子玉說道。
“什麼信?”李輝又問道,“孫福出門了,過幾日才能回來,你有信不妨交給我。”
宋子玉心中一動,阿慶跟阿葵都對這位姓李的有些懼怕,不知是何身份?瞧起來跟孫福不太對付的樣子,便道:“不敢勞煩,過幾日我再來便是了。”
“你不相信我?”李輝沉下臉,“我是為你好,孫福經常不在店裏,你要想見到他隻怕不易,若是因此耽擱了大事你能擔當得起?”
宋子玉一怔,不由看向阿慶,隻見阿慶埋著頭哪裏敢看她?愈發覺得古怪,更加不敢把信給他:“無事,並非重要的事情。”
“你這丫頭,好沒輕重!重不重要豈是你說了算?還是你已經看過信了?”李輝猛地站起來,朝宋子玉大步走來,竟似要硬搶。
宋子玉不禁退後兩步,擰眉道:“重不重要,自然是寫信的人知道。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隻知道把信交到孫福手裏,不敢假手他人!”
李輝隻是想嚇唬嚇唬宋子玉,並不敢當真上來明搶,見她並不上當,來到她身前兩步外便站定了。宋子玉剛才被阿慶跟阿葵熱情招待,隻覺得尚宜軒果然不錯,都是張念那樣的熱心人,不料橫著蹦出來一個李輝,讓她對尚宜軒的印象大打折扣,皺著眉頭轉身走了。
過了幾日,宋子玉又來,仍然沒見到孫福,不由有些失望。恰好李輝今日也不在,阿慶在櫃台後麵對她招招手:“噯,姑娘你又來了?你是孫叔的什麼人?找他有什麼要緊事?”
宋子玉道:“是青石鎮上的尚宜軒的張管事托我送信,我跟孫福並不認識的。”
“張管事?是張叔麼?”阿葵抓著撣子跑過來,激動地道:“張叔去了一年多,總算來信了!姑娘你是張叔的什麼人?張叔最近身體好不好?”
激動的模樣讓宋子玉一陣驚訝,轉念也就想明白了,張叔是尚宜軒的管事,跟阿葵認識很正常。何況張叔那樣的好人對她尚且真心愛護,何況是阿葵阿慶他們?便道:“我來時張叔很好。”
阿葵跟阿慶又問了她一些青石鎮上的事,才唏噓地道:“幸虧那天你機靈,沒把信給李叔,否則……”
阿慶搗了他一下,笑著道:“姑娘把信拿好,孫叔明天到店裏來,你有空再過來便是了。”
宋子玉點頭應了。
買了一些絲線,順著來路往回走,忽然耳邊傳來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你走開!別跟著我!”
“姑奶奶叫我跟著你的。”一個細細的聲音小心翼翼地道。
“她叫你跟你就跟啊?我不叫你跟你怎麼還跟?”唇紅齒白的小公子滿臉不耐煩……
少女無辜地睜大眼睛:“母親叫我聽姑奶奶的。”
宋子玉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碰見夏玄靈,隻見他每走一步,身後的少女便緊跟一步,亦步亦趨,乖巧聽話得緊。但是夏玄靈仿佛對此一點兒也不感到高興,漂亮的五官皺成一團,似乎跟在他身後的不是漂亮乖巧的少女,而是粘在身上甩不掉的討厭的蜘蛛絲。
“我說你別再跟著我了行不行?”
少女仰起一張皎潔如月的臉龐,細聲細氣地道:“我不吵著你,我就想跟著你,這樣也不行嗎?”
“不行!”夏玄靈忍無可忍,大吼一聲。少女被他嚇得一哆嗦,窘迫地漲紅了臉,眼睛裏升起霧氣:“可是,可是姑奶奶讓我跟著你……”話沒說完,隻聽夏玄靈惡狠狠地一聲:“那你就跟!”猛地轉身,掉頭朝前方跑去,速度之快猶如撒腿飛奔的兔子。
少女嚇了一跳,站在原地擰著衣角,淚珠掛在睫毛上要掉不掉:“表哥!”宋子玉站在街道對麵,氣得罵道:“真是混賬!”就在這時,驟變突生,隻見少女身後的中年婦人忽然甩開手腳朝前追去,速度之快比夏玄靈隻高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