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玉一直跟著宋良俊來到西大街的一家鋪子門口,兩人進去後,便停在路邊的一個小攤前麵,彎腰裝作挑揀的模樣,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身後的動靜。
忽然,頭頂響起一聲熟悉的嘲笑:“喲,野雞婆子披上人皮了?本少爺乍一看,竟沒認出來,嘖嘖。”
宋成玉要宋子玉替她做事,自然不能白做,於是被宋子玉纏鬧一番,隻得帶她上街挑了兩身不錯的衣裳,雖然比不得尚宜軒的好料子,穿在身上倒也顯氣質。宋良俊和張七被跟蹤一路,也沒認出她來,誰知夏玄靈一眼就看了出來。
隻是說話太刻薄了些。宋子玉眯起眼,抬頭看著那張欠揍的臉:“承蒙夏公子誇獎。”
夏玄靈沒收到她的惱羞成怒,隻覺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心中暗惱,合起手中的折扇,居高臨下地道:“你為何跟蹤本少爺?”
宋子玉嗤鼻一笑:“跟蹤你?你有哪點值得本姑娘跟蹤?”一麵說著,一麵嘖嘖有聲地將他從頭打量到腳,“綠豆眼,招風耳,朝天鼻,鴨脖子,竹竿似的小身板兒,你自己照照鏡子,有哪裏值得人跟蹤?”
“你——”夏玄靈氣得滿臉通紅,他最是個俊俏的,從小就被家裏大人誇讚,何曾受到過如此毒辣的評價?氣得直想掐死她,誰知宋子玉根本不看她,時不時心不在焉地往身後的鞠鳳閣瞧。他順著她的目光瞧了一眼,看到鞠鳳閣裏的一個眼熟的身影,不由一怔,再看向宋子玉時,目光便有些古怪:“哦,來替你那殺人不見血的好姐姐探風來了?”
宋子玉不由臉色一變:“你說什麼?”
“嘖嘖,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那好姐姐借刀殺人,一箭雙雕的主意被破,心急如焚啦?”夏玄靈抖開折扇,得意又不屑地道:“她自己不來瞧著,倒派你來,可見你蠢,被逮了也扯不出她來。”
若是原身在此,隻怕聽不出他的話外之意,但是宋子玉的軀殼裏住著楚憶年,聽了夏玄靈看似挑撥,實則暗含提點的話,不由多看了他兩眼:“你都知道什麼?”
“這天下就沒有本少爺不知道的事情。”夏玄靈得意洋洋地兩眼望天,一把折扇抖得騷包無比。
“哦,那你知道鎮上鄭虎子的門牙是怎麼磕斷的嗎?”
“這——”夏玄靈揮扇子的手一頓,麵上漸漸浮現出惱色:“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你拿出來問本少爺,不是明擺著耽誤本少爺的工夫?”
宋子玉心中暗笑,佯裝正經地點了點頭,又伸手指著他背後的尚宜軒:“那我再問你件大事,你知道尚宜軒的東家姓甚名誰嗎?”
“我當然知道!尚宜軒的東家——”夏玄靈正得意間,忽然想起來什麼,後麵的話生生卡在嗓子眼,狠狠瞪了宋子玉一眼:“再換一個!”
宋子玉卻沒工夫再聽他吹牛,眼瞧著宋良俊要出來了,扭頭朝夏玄靈做了個鬼臉:“你都知道個屁!”
“那兩位公子把小店盤了下來,我年紀大了,閨女叫我跟她娘回家帶孩子……”鞠鳳閣的掌櫃滿臉笑容,絮絮叨叨地說道。
宋子玉一聽,有些驚訝,宋良俊盤鋪子做什麼?盤一間鋪子可不便宜,他從哪裏來的錢?
試探地問道:“老掌櫃,新東家賣什麼?還賣布嗎?”
“沒錯,隻不過變成了成衣,聽說還有一些繡件兒。”老掌櫃回答道。
宋子玉得到想要的消息,謝過了老掌櫃,從店裏走出來。抬頭便見夏玄靈站在門外,雙手抱胸,抬著下巴譏笑地對她道:“殺人犯,你出來了?”
“你胡說什麼?”宋子玉的眼皮突突直跳,在大街上就這樣口無遮攔,夏玄靈是不是缺心眼兒?
夏玄靈見她麵色不好,十分得意:“哦,是少爺叫錯了。殺人犯她妹妹,你想好該如何幫你那殺人犯的姐姐脫身了嗎?”
宋子玉抿了抿唇,扭臉就走。
她以為不搭理夏玄靈,夏玄靈就會知趣地退走,誰知完全錯了,夏玄靈不依不饒地跟在後麵,她走到哪裏,他就跟到哪裏,口中念念有詞:“人心不古啊,殺人犯在光天化日之下橫行於市。”
“最毒婦人心啊,殺害閨中好姐妹,搶了人家夫婿,還糟踐人家名聲。”
宋子玉走在前麵,越聽越心驚,夏玄靈從何處得知這些事情?
“你上輩子一定是投錯胎了,這樣一根筋的腦子,實應該投胎成豬的。”
“可惜一身好衣裳,披在了豬身上……喂,你瞪著我做什麼?”夏玄靈正自言自語得開心,忽然前麵的宋子玉站定,轉身朝他走過來,烏溜溜的杏眼一眨不眨,看得他渾身不自在:“喂,男女授受不親啊,你離我遠一點!”
宋子玉一聲不吭,兩眼直直地盯著他。
“你再過來,我對你不客氣了!”夏玄靈把扇子豎在身前,威脅地道。
扇子前端幾乎頂到她的胸前,宋子玉仿佛沒看見似的,步步逼近。夏玄靈頓時慌了,手忙腳亂地後退,急得耳根都發紅了。
宋子玉才停住腳,抬起下巴問道:“你都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