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說起半月前南海龍太子容瀟與南蕪鮫人一族的戰役,六界之人無不唏噓慨歎,有好事者形容,也無非兩個詞:殺氣震天、血染瀚海,終是以鮫族被屠滿門收尾。三千鮫人,卻堅貞得無一人淌下一滴淚。

這場殺戮的緣由,聽聞隻是容瀟癡戀的那尾鯉魚精成仙曆劫未撐過天雷,而修複她碎裂元神的唯一藥引便是鮫人淚。然,鮫族與南海龍宮宿敵,容瀟拉下臉皮到南蕪求淚並未討到好臉色,雙方便打起來,一發不可收拾。

容瀟為這場殺戮付的代價是剔去仙骨,轉世重生,嚐盡人間生老病死之苦,永不得再踏進仙界半步。離開時最後一眼深切回望,他拚了命護著的藍色錦鯉靜靜躺在河蚌裏,黯淡的鱗光一如夜空那渺茫星子。

“西泠,若有來世記得一定要愛我。”

祥瑞仙宇生雲海,猶夢九重天。

青衣仙君匆匆掀開瑤池小閣的珠簾,臉色略有沉重:“西泠的命格顯示她分明在半月前就該位列仙班,好端端的怎麼就沒有度過天雷,莫不是我看錯了?”

石桌前對奕的兩位上仙聞言皆轉過頭來,一麵容親和的紫衣仙君悠悠地打著扇子,目光又回到奕前黑白子上:“我說靳宿,你小子是把凡人命格都排完了麼,沒事竟然管到我仙界來了。”

“這還不是為我那被貶的弟兄麼?”靳宿故作頭疼狀。

“你說容瀟?”紫衣仙君歎一口氣,“那小子太魯莽,沉不住氣。就算當初鮫族犯他南海,也不是說滅便滅的,更何況是為個女子。誤了六界輪回之理,天帝不斬他正法也是祖上積德。”

“不過話又說回來,那西泠究竟是個什麼狀況,非泱你倒是把玄天機借我照一照唄。”靳宿軟磨硬泡,他和那紫衣仙君非泱皆為天界司命仙君,一個執掌凡人命格,一個編排仙人曆劫之命格,卻整日湊在一起品茶對弈,樂在其中,傳出不少斷袖緋聞,連天君都之罵不務正業。

“人家千意都不急,你急什麼?”非泱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對麵尚還思忖著的白衣仙君,他輕撚手中黑子,如水般清冽的衣擺淌落一地,青絲半束,長鬢傾瀉,眉如墨畫,唇若桃瓣,鳳目裏無盡淡涼,似月光灑落深海。非泱半眯的眼皮跳了跳:這家夥,總愛裝個深沉模樣。

聽到自己名字,占千意方才抬起頭來,淡淡道:“萬物命相,皆是自己造化。”

“就算當初你將她逐下九重天,可她好歹也曾是你水磬宮的,你這主子竟能不聞不問?”靳宿挑挑眉,琢磨著怎麼撕開占千意那張假冷漠的臉,卻見他仿若未聞地埋下頭來,繼續流連在軍馬無聲的棋盤上。

非泱無奈地揮出玄天機,扇翼橫掃,玄天機的鏡麵立刻呈現出一幅鮮活畫麵來:

那蔚藍色海底被夜明珠柔和的光線照得透亮,魚蝦貫行,泡沫飛升,一派安寧祥和之景。不遠處卻突然竄出一條黑影,疾進的速度衝散魚群朝一處高大偏僻的紅珊瑚樹後奔去,隨即一抹水藍色身影緊追而來,脫弦之箭般淩空一個跟鬥翻過去截住了那魚身蛇尾的虎蛟獸,落地卻是一個眸如星辰,麵含秋月的純真小姑娘,看她那入世極淺的臉,也不過十六七歲。

她衝著兩眼血紅的虎蛟獸抬手,凝眉一個憤怒神情:“九闋鈴還給我!”

虎蛟獸旋身飛起,鐵鞭般的長尾猛地朝女子抽過去,女子輕盈躲開,任它尾巴不及收回將一旁的礁石劈個粉碎。她一躍而起,纖瘦身子在礁石炸開後的渾濁海水裏翻過,狠狠在虎蛟獸的後腦勺踢了一腳,幾乎是同時,虎蛟獸轉頭那瞬間迎上兩把寒光湛湛的小彎刀,小彎刀猶如飛鏢般涉過冰冷海水直直紮向它雙眼。

隻聽“叮叮”兩聲,彎刀卻打著旋兒猝然射回,女子急忙閃開,刀鋒幾乎擦著她的脖子過去,深深捅進晶晶亮亮的珊瑚樹裏。

“姑娘好身手!”轉眼那紫得發黑的虎蛟獸已化作一魁梧男子,手握一隻潤澤柔和、清光四溢的銀色鈴環正笑吟吟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