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麵上,水波澹澹,氣霧升騰,一條木製棧道,連接著中央的湖心亭,兩旁點點燭光映照,通透出一股迷離氣氛。
韓烈略微一皺眉,念道:“又是一方幻境,竟然如此奇特,能夠欺瞞過我的眼睛。”
沉下心神,韓烈閉上了雙眸,心靈之力彌散開來,眼前的幻境的頓時失效,在感應之中,湖泊已然消失,湖心亭也悄然無蹤。
他赫然身處於一座亂葬崗之間,四周有幾處墳頭飄搖著幾股妖異的氣息,盤踞在頭頂,似乎被某種力量牽引著,彼此之間隱隱相互交聯。
片刻後,韓烈睜開眼睛,他能感知到,這幾股氣息似乎就是形成幻境的關鍵,心中暗自揣測道:“難道這個,就是所謂的陣法?”
盯著澄澈的湖泊,與湖心亭,韓烈擺出了一個自認為瀟灑的笑容和姿勢,踱著步子朝木棧道走去。
待韓烈跨國岸邊的兩座石頭雕像,踏上棧道的瞬間,湖心亭方向,兀地吹起了一陣微風。
亭子四周的白紗簾幕被這微風吹起,一位國色天香的美人在其中若隱若現,正是那大名鼎鼎的女鬼小倩。
它此前去勾引夏侯劍客,被韓烈隱藏在夏侯身上的力量所驚,頓時嚇得魂舍不守,沒等燕赤霞出現,就直接跑掉了。
因此,小倩也自然沒有看到之後趕來的韓烈,而那樹妖被韓烈所傷後,就直接遠遁逃匿,更沒法抽空回來通知這些手底下的女鬼。
故而直到現在,小倩尚且不知韓烈其實是個身具大.法力的修士,反而把他當成跟寧采臣一樣的普通文人凡客。
沒有完成為樹妖勾引血食的任務,她也不敢回去,隻得在寺外遊蕩。
在感應燕赤霞消失在蘭若寺後,小倩便還是如同原故事一般,例行地布起幻境,彈起了幽然奪命鬼曲,唱起了勾魂攝魄之歌。
悄然邁向湖心亭,亭中燃著一支悠香,淡淡的燭光映照之下,紗幕隨風飄動,仿佛和歌而舞。
待到近處,韓烈終於看得分明,隻見亭子中間,小倩一襲淡淡的粉紅薄衫,銀亮的耳墜輕輕晃動,隨著身後微風的吹拂,幾縷青絲遮麵。
長發遮攔之下,是一張明眸善睞,略施粉黛的俏臉,膚色蒼白,眉宇間似乎蘊含難言的哀愁,又仿佛有無限的柔情。
隨著韓烈走進亭子,“噔”的一聲,小倩手中的古琴突然斷弦。
她抬起頭,瞥見韓烈,登時如同乍驚的小鹿,身體後屈,瞳孔微縮,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無比的迷人。
如此這般的美人,隻能從畫中走出,人間難覓。
她那美眸之間似乎包含著千轉幽怨,萬般愁結,任何一個正常的男子,在這雙眸子的注視之下,幾乎不可能抵抗得住。
若是稍微意誌不定,情癡意純者,不須其他,恐怕小倩拿這眼神一望,就立馬要掏心掏肺,甘願為她做牛做馬了。
這種切實的病態柔弱之美,較之曾經電影中所見,更為真實,而且比那演員表達得更為沁人心肺。
韓烈好似也沉醉其中,見琴弦已斷,歌曲驟停,忍不住向她歎道:“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
聞言,聶小倩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然後拉起斷弦,眉頭微蹙,旋即哀怨地再次看著他。
韓烈忙拱手道:“韓某唐突,嚇到了小姐,罪過罪過,不知小姐為何半夜奏曲,這曲調如此哀傷,莫不是有什麼傷心之事?”
說話間,他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小倩對麵,然後伸出手,接過她掌中斷線。
兩指交碰之間,一股冷冽非常,如寒冰般的涼意自指尖傳來,聶小倩馬上低呼了一聲,猛地縮回了手。
韓烈頓時做出歉然的表情,似乎有些慌亂,忙不迭賠禮道:“在下冒犯了,還望小姐見諒。”
話畢,他轉而低下頭,牽扯著弦線,幾下纏繞固定,輕而易舉地為聶小倩修好了琴弦。
跟著,韓烈抬起頭,朝聶小倩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重新擺好了古琴。
他笑著說道:“如此美景,怎可無佳音相伴,還望小姐不介意韓某擅專,如蒙不棄,可否將方才沒彈完的曲子,繼續奏下去如何?”
聶小倩心中不由感到些許意外,以往的碰到的過客,見到她之後,無一不色授魂迷,恨不得立刻化狼而上。
從死去到被樹妖束縛至今,這麼久了,韓烈是她碰到的第一個目光清澈,其中隻有欣賞卻無****的男人。
這讓她想起了生前,還待字閨中時,父母的教導,想到:“難道這世上,還果真有謙謙君子?”
想到這,聶小倩沒有展露出以往例行的媚笑,而是坐直了身子,低聲回道:“謝過先生,君既有命,小倩豈敢不從。”
韓烈輕笑地歎道:“原來你叫小倩,這名字很好聽,也隻有如此美妙的名字,才配得上你的難以言述的美貌。”
聽到他的讚美,聶小倩雙目對上了他的視線,片刻後,有些羞澀地垂下了眼簾,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