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身下馬,順道將靜韜也接下來;韞卿看見眼前多了一個之前沒見過的少年,不免有些質疑,多看了幾眼。
深知韞卿眼色銳利,聽力更佳;靜韜力持鎮定,跟在苓身旁,一派輕鬆,麵對她的凝視,亦是不閃不避,隻是拉著麵巾,而後朝韞卿點了點頭。
韞卿翻身下馬。兩人沒多理會她,徑自相偕走入了帥帳之中。
“主公,諸位,龐統來遲,感到慚愧萬分。”苓領著靜韜入內,遮著臉麵,帶著歉意的向眾人拱手謝罪。
劉備見著他,心中一塊大石總算是放了下,“先生來了就好,現下還在吉時之內,無妨、無妨的。”他隻擔心龐統人不到,出了意外,倒是不怎麼在意龐統比眾人晚來,畢竟他亦清楚,龐統這些日子以來,替他瞻前顧後、出謀劃策,肩上的擔子有多重,身子勞累亦是當然。“先生快快入座罷。”
“主公寬宏大量,龐統萬分感激。”苓拜謝,而後領著靜韜,往劉備身旁走去。
劉備看見他身後還帶了一個少年,直覺疑惑;等到苓坐到他身旁後,這才輕聲提問,“先生,這位就是你先前所提到的兩人之一?”他自然沒忘先前於荊州的時候,曾應承過龐統的事兒。
苓也不清楚是否該給劉備直說,隻是含糊點頭。“確實如此,此人於我有益,主公請放心。”
劉備輕撫短須,隻覺得聽了龐統說這麼幾句,聲調與昨兒個聽見的,似乎又沉了些。“先生怎麼了嗎?為何聲調如此沉鬱?”
苓心底打了個突,假意咳了幾聲,這才回話。“天氣寒冷……我昨兒個夜裏大意,許是得了風寒吧?隻是小病,不礙事。”
劉備皺眉,顯得有些憂心。“軍師為吾股肱,務必保重身子。”
靜韜在後頭聽了,隱藏在布巾底下的唇兒不禁彎了起來;季姊果真是反應飛快;大概是有些緊張吧?看見帥帳內這麼多人,自己又是假扮的,不免聲調有些不穩,但她好歹是繼承了易容絕學的人,自然有番說法,來給自己圓謊的。
苓坐在席上,右掌微攤,恰巧隱沒在桌案與靜韜之間,使旁人無從窺伺;靜韜不動聲色,隻是在她掌心上,寫了兩個字:“法正”。
苓立刻會意,轉向坐在另一頭的法正。“孝直,至此前往雒城,共有哪些路可走?”還好她先前曾跟過龐統出征議事,還清楚他究竟如何稱呼劉備底下這些幕僚;至少不會因為稱謂而露出些破綻。
“山北有條大路,正取雒城東門;山南有條小路,卻取雒城西門:兩條路皆可進兵。”
靜韜沉吟了一會兒,偎近了苓,低聲說道:“與圖相符。”
“孝直所言,與張別駕所遺之山川地理圖甚為符合。”苓微微勾唇,一臉滿意的點著頭;此時掌心又有消息,“昨日、主公、分兵、二門”。苓沉吟一會兒,這才明白。“主公,咱們就依昨兒個所商討的,兵分兩路,東西雙向齊攻,務要令敵軍措手不及。”
劉備頷首,“先生,不如將昨兒個的安排,也與諸位說個分明吧?”
昨兒個的安排?見鬼了!她怎麼會知道昨天師傅跟大伯說了些什麼呢?靜韜絞盡腦汁,推算起昨兒個曾寫在紙卷上的計策;若是師傅,他會怎生安排呢……
此回入川,全軍皆倚仗黃忠、魏延二將之力也。師傅再怎麼沒良心,也不至於叫大伯打頭陣,跟著將士送死去……山北大路,適合師傅變換陣法,利於大軍進兵;山北小路卻須仰仗弓術武藝,適合奇策埋伏,自是引少數精兵較為合適。
卻說敵軍亦有人善伏……此回她們不禁要替龐統擋劫,亦要替劉備擋劫才行。靜韜登時明白了,若是龐統,究竟要做何選擇!“原來如此……”
“黃忠魏延前鋒。黃忠、主公大路,魏延與我小路進兵。”靜韜垂下臉麵,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將進兵安排,簡單的全給苓說過一回。
“是,主公。”苓得了靜韜提點,心底篤定不少。她自席上起身,麵向眾人侃侃而談。“此回行軍,黃忠、魏延兩位將軍為前鋒,主公可令黃老將軍,並山北大路而行,而我則同魏延將軍,循山南小路進兵。”
“軍師此計,備直覺不妥。”劉備亦是起身,朝龐統揚起一掌,“備自幼學習騎射弓藝,多行小路;先生不懂武藝,又善兵略陣法,應行大路才是。”
苓看了看劉備,又將視線瞟向身後的靜韜,“主公,咱們坐著說話。”她與劉備坐回席上,朝靜韜攤出右手;“大路有兵,主公坐鎮”,苓眨著眼,朝劉備拱了拱手,“主公,山北大路定有敵軍兵馬等候,主公乃一軍之將,當坐鎮大路,指揮作戰,讓我走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