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大設宴席,犒賞將士;劉備命黃忠、魏延各守一寨,其餘兵馬隨著劉備、龐統回到涪城。
歸來不久,隨即接獲消息來報,東吳孫權欲結東川張魯,前來攻打葭萌關。
葭萌關若失,則苦無退路矣。龐統建議孟達前往駐守葭萌關;孟達聞之,亦向劉備舉薦一人,名叫霍峻;劉備欣然允之,便請孟達、霍峻,趕赴葭萌關堅守。
事情總算告了個段落。雖然即便攻下了二寨,還有更難纏的張任、劉瑰,而雒城堅固,想必比起兩個大寨難攻數倍,但至少這回大獲全勝;尤其那令他擔憂、堅持與他一同出陣的女兒,這回安然無恙。龐統臉上帶著笑意,將戰馬擱在營裏給將士照顧,兩人踏著愉悅步伐,相偕往住所走去。
苓仍著男裝,但臉上的麵皮業已卸下;這些日子以來,她大多時候都穿著男人的衣裳,連帶的頭上的發也不能依照往常一般,綁著三條發辮,因此她翻出好些年沒用的簪子,勉強湊合湊合。
許久不曾盤發,剛開始整理的時候老是不成,多虧靜韜手巧,不僅替她梳發,還教她如何盤發上簪;有了靜韜在身,她也就樂得將煩惱絲的事兒全交給她。
此回出去兩三天,靜韜沒能跟在身旁;頭發沒人幫忙,苓隻得小心再三,盡量別讓簪子鬆了,萬一真要她自個兒整理,她可就得“望發興歎”。
但是再怎麼小心,總有迫不得已的時候。那頂銅盔,就是最大的麻煩。
隨著龐統趕往大寨時還好說,裹著頭巾戴上銅盔,自然不需理會簪子什麼的,但回來涪城可就麻煩了;她亦是不願就裹著頭巾回家,活像遮羞似的,既是如此,就得盤發了。
“我說苓ㄚ頭,盤發上簪妳不會?”龐統見她握著簪子,不知如何是好,隻覺得好笑;這ㄚ頭什麼不會,就會紮辮子,現下總算是碰著問題了吧?“唉,妳這樣再弄個一個時辰也盤不穩;我來幫妳。”
苓還記得當龐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銅鏡裏的她,眼兒唇兒全都張得圓圓的,簡直不知如何反應。
不知道因他一句話,心底掀起壯闊波瀾的龐統,隻是徑自接過她手上的木簪,挽起袖來,準備大顯身手。
“妳啊……”龐統雖然自己不喜上簪,但就這麼奇怪,盤起別人的發卻是恁地熟練。他拿過簪子,替苓攏了攏發絲,將那頭長發利落的往發頂上盤。“唉,就因為我跟妳說這麼一句:『妳娘生前就愛紮辮子』,妳這頭發辮,一紮就是十三年哪。”
苓看著銅鏡,回想起龐統曾對她說過的,一些形容著娘親的話。她斂下眼來,淡淡啟唇,“士元叔……可否別挑這時候提娘的事兒?”
“好,不提不提。”龐統微微一笑,將木簪簪入發間盤穩。“妳看看,是不是好多了?”真不是他吹呀!論手巧,靜ㄚ頭還得排他後麵呢。
苓撫著發,以及頭頂上的簪子;印象中,這似乎還是頭一回,由他親手,替她綰發上簪……“士元叔,謝謝。”她輕聲稱謝,那總是冷然的麵容,難得的,添上些許嫣然。
“苓ㄚ頭,不知道靜ㄚ頭這幾天都該怎麼打發自個兒吃食?”
還在想著頭頂上發簪的事兒,突然聽見他拋來這麼一句問話,苓連忙回過神,將腦海裏想的事兒都給拍散。“欸?靜她說,會自個兒想辦法。”
靜韜挑嘴歸挑嘴,若真到緊急時刻,還真有一番獨特的應變之道,雖說她手藝還真不怎麼樣,隻是再怎麼說都是自己造的孽,就算再難吃,她也會含淚咽下肚的。
“咱們好不容易打了場勝仗,還在營裏大快朵頤了幾餐,靜ㄚ頭一個人在家卻不知瘦了幾圈啊?”他嗬嗬笑著,簡直等不及看看靜韜餓在地上打滾的慘狀;別說他心腸壞,苓這回隨他出征,還不是給她逼的?既是如此,她就得有餓肚子的準備才行。
“士元叔,別這樣。”她睨了他一眼,顯得有些無奈。
龐統哈哈大笑,撚著須,一臉得意,“這叫做君子報仇,三日不晚啊。”他雖是個君子,但耐心不足,隻能等三天!“她的臉比糧車的輪都還要圓,瘦一點兒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