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滄海鮫淚(1 / 2)

百年前一場大亂,至今承平日久。百姓已是多年不見戰火,人口漸繁,而之前一些渺無人煙之處,如今也慢慢有人移居。

南嶺以南,自古為煙瘴之所.不少百年前避戰亂者遷居至此,形成了許多新的村落。特別是南海之濱,因有漁鹽之利,更是星布著許多漁村,雖然沒有大城繁盛,也算怡然自洽,衣食不愁。

蔚州海濱武安村,正是這樣一個地方。因祖上來自北方武安郡,思念故土的移民仍舊以祖籍為村名,代代生息,到如今,也有了上百戶人家。清晨,碧波浩渺,浮光躍金。雖然波瀾未興,但遠處天空隱隱有些烏雲,似乎暗示著即將到來的風暴。有經驗的漁夫早早曬起了漁網,不願與天公爭一時短長。

但偏偏有人不服氣。

“蕭雲哥哥,我心裏總是有些不安,要不,今天還是別出海了吧。”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扯著身旁男孩的袖口,表情有些惴惴不安。

另一個男孩也附和道:“雨妹妹擔心的不是沒有道理,阿雲,我爹昨晚就說,這兩天恐怕會有一場大風暴。你知道他,別的本事沒有,但在這片海上混了一輩子,看天氣的本領卻是村裏數一數二的。”

被稱作蕭雲的男孩開朗一笑:“阿風,小雨,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不用擔心,那片烏雲離咱們這還遠著呢。再說我又沒打算遠航,隻是去龜蛇礁附近捕些魚便回來。”

比起阿風,蕭雲明顯高出半頭,雖然麻衣粗布,卻也顯出一股少年人的英氣。特別是一雙眸子,清澈而犀利,倒不像是個鄉下漁村沒見過世麵的年輕人。

“明日便是璿璣島的仙人來收海產的日子,偏偏前陣子漁船壞掉不能出海,連幹貨都沒能備下。要是今天再不捕撈些魚蝦海味,明日便不能換得錢財,下月母親抓藥的錢也沒了著落。”蕭雲笑容依舊,臉上卻浮現些許憂色。

小雨撇撇嘴:“璿璣島仙人們都心善得很,你且跟他們說說,別說是先預支些,恐怕他們會送你些銀錢藥物也不一定。”

蕭雲較女孩高了不隻一頭,他伸手撫了撫小雨的頭頂,笑道:“欠人人情做什麼,我有手有腳,何必讓人可憐。”

小雨被蕭雲突然的親昵弄得微紅了臉頰,底下頭不再言語。阿風還想說什麼,卻被蕭雲打斷:“我主意已定,與其相勸,不如為我準備些好吃的,吃飽有力氣,劃船打魚都會快些,也能早點回來。”

阿風欲言又止,無奈的搖搖頭,賭氣般的從背後拿出一個布袋扔了過去:“早知道你這頭倔驢不肯聽勸。這些肉包是小雨寅時便起來為你蒸製的。那肉本是前些天她娘為她十六歲生辰特地去鄰村買的,這下統統進了你的肚子,還不知道小雨要怎麼和她爹娘解釋。”

小雨臉上紅暈更甚,跺腳道:“風哥哥,就你話多,我爹娘待蕭雲哥哥如同親生孩子一般,哪會計較這些。”

阿風哈哈大笑:“如同親生孩子?恐怕是如同女婿吧。”

小雨大羞,嗔怒著對阿風報以粉拳,兩人嬉笑跑開。這三人從小別鄰而居、青梅竹馬。隨著女孩長大,出落得日漸水靈動人,蕭雲與小雨間慢慢有了些未曾言說卻心照不宣的情愫。不隻雙方父母,全村老小也早就將他們視為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若不是蕭雲父親去世得早,而娘親近年也一直臥病在床,恐怕親事都早已落定。

蕭雲握著還微微燙手的食袋,心中自是別有一番柔情。

小舟輕蕩,一楫,一網,一少年。

也許是上天憐憫,今天的捕魚似乎顯得特別順利,每網都收獲頗豐,不多時,魚艙已滿載,其中還有幾條難得一見的美味魚類,定能賣出個好價錢。

蕭雲放下漁網伸展了一下身子,看了看天色尚早,便斜靠在漁船烏篷上,掏出肉包大口咬去。漁村人家水產雖多,但豬肉卻是稀罕之物,特別是新鮮豬肉,一年也難得吃上幾回。他辛勞半天,腹中本覺饑餓,加之肉包是小雨親做,更有種“得妻如此,夫複何求”的滿足,便是用龍肝鳳髓,恐怕也是不肯換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