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舍命(1 / 2)

中年男人像個孩子一樣哭了許久,最後終於哭不出聲響,他抹了把眼淚,常年勞作的大手濕了一片,隨意往褲子上擦了擦後,他摘掉了自己的帽子。

三十歲出頭的年紀裏,男人已經滿頭白發,麵容滄桑,仿佛年過半百的老人一樣。

葉長安永遠忘不了那個人瘋狂而又悲戚的眼神,刻骨的傷心、仇恨、絕望糅合在一起,不斷升溫發酵,在這一刻終於到達沸點,灼熱的幾乎要融掉所有人的血肉。

大哭一場後他的情緒還未平複,再開口時有些哽咽:“小賀,剛……剛出事時,我來學校鬧過,可沒人給我任何說法,隻想他媽的用錢堵……堵住我的嘴。”

他的嘴唇突然哆嗦的厲害,胸腔劇烈的一起一伏,咆哮聲震耳欲聾:“可那是我兒子!我唯一的兒子!他比什麼都值錢!”

眼淚又從他的眼眶中流了出來:“從查出他跟別的孩子有些不一樣開始,我就離開家鄉到處打工,什麼髒活累活我都肯幹,每天隻吃兩個饅頭,餓了就使勁喝水,一分一毛的使勁攢錢。我就想啊,等哪一天賺夠了錢,能帶他去最好的醫院看一看,就算治不好,也能送他去好點的學校學門手藝。等什麼時候我沒了,起碼他能活下來,可沒想到,他再也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後來我去警局報案,去法院起訴,去機關伸冤,通通被壓了下來,沒有一個人肯幫我一把。後來……後來那些人更是趁我不在把小賀的屍體火化了,又派人把我暴打一頓,足足躺了半年。那時我是真的絕望了,什麼公平、正義、良知,都他媽是狗屁!沒人會管那些苦苦掙紮在社會底層的可憐蟲,要想報仇,隻能靠我自己!”

他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後,突然彎腰看向離他最近的那個孩子,輕聲問:“小朋友,你有沒有做過噩夢?”

因為太過驚嚇,那個孩子突然大哭出聲,甚至尿了褲子。

緊接著又是一聲槍響,第二個孩子倒地身亡,濺出來的血液噴了旁邊女生一臉,嚇得她直接暈厥過去。

中年男人麵無表情的按了按耳朵:“吵死了。”

這次沒人再敢弄出些許動靜,那一刻紀蔚年緊緊捂住了葉長安的嘴巴,明明他也怕的要死,明明知道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卻還是小聲對她說:“我會保護你的悠鳴,再堅持一會,就一小會。”

葉長安的眼淚不斷劃過紀蔚年小小的手背,又一顆一顆落到了桌子上。

惡魔般的聲音在短暫的停頓後繼續響起:“後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就總是夢見小賀,他渾身是血的站在教室裏,哭著對我說:‘爸爸,替我報仇,替我報仇……’”

“而現在……就是你們付出代價的時候了。”他摸了摸手中的槍,麵無表情道:“首先我要問一下,當初是誰把小賀鎖在了教室裏?”

當然沒人敢在這個時候承認。中年男人看向那一張張驚嚇到極點的麵孔,根本分辨不出真正的凶手是誰。

“沒人承認是嗎?啊,真是可惜。你,或者你們幾個人,要連累全班同學給我兒子陪葬!”

“砰!”

“砰!”

“砰!”

連續三聲槍響,後排三個孩子麵上的不同位置出現了三個黑色的窟窿,鮮血由後腦濺到身後雪白的牆上,映出了煙花的形狀。

尖叫聲四起,教室裏頓時亂作一團,幾個孩子跑去推門,另一些人瑟瑟發抖的聚集到一起,縮在了牆角。紀蔚年拉著葉長安躲到桌子底下,不敢弄出一絲動靜。

此時那個男人已被血液刺激的有些癲狂,笑聲不斷:“哈哈!誰都跑不了,一個一個慢慢來,都去陰曹地府陪我兒子吧!” 他伸手繼續扣動扳機,這才發現已經沒了子彈。

就在大家稍稍看見一絲希望時,隻見男人又從口袋裏掏出了幾顆子彈,換上後重新指向他們。

最先死去的是聚集在門口的六個孩子,血液彙集流淌,隻一會兒就染紅了小半個教室的地麵。

原本四十五人的班級裏,頃刻間已經死了十一個,剩下的三十四人也厄運難逃。

男人在第二次換完子彈後沒有立即動手,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突然眉飛色舞的提議道:“同學們,這樣真沒意思,不如我們玩個遊戲吧?”

“遊戲的名字就叫‘生離死別’。現在,隻要你們之中肯站出一個人來主動送死,我就放過其他人。如果沒有……那麼很遺憾,誰都活不了。”

一室沉寂裏,所有孩子都在麵麵相覷,他們滿臉期待的盼著誰能主動站出去,讓自己可以逃過一劫。

紀蔚年偷偷伸出手在桌麵上一陣摸索,摸到什麼東西後又極快的收了回去。

時間安靜劃過,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終於有人再也忍受不住,狠狠推了他麵前的一個男孩:“你去!你去!”

“你怎麼不去!憑什麼要我去!”

“別推我!你幹什麼?”

場麵逐漸失控起來,天性裏帶的膽小懦弱自私卑鄙在這一刻暴露無遺,幾十個孩子扭作一團,不斷爭吵打罵,推搡指責,沒人肯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