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蝴蝶雪中顏(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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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芮的那首《請跟我來》剛剛播放完,不知誰又換上了卡彭特的《昨日重現》,我的心情於是就一直沒有好起來。

窗外的天陰沉著,時間還很早,但街上的路燈早已亮了,大朵大朵的雪花在桔黃色的光霧裏踱著憂鬱的舞步,就像我身後舞池裏雜亂的人影,隻是沒有喧囂,寧靜而無規則的舞著,地上已是厚厚的一層了。

我一直都很喜愛這種憂傷、懷舊的旋律,像一杯好茶,清香而略微苦澀。此時我的心裏是一片傷感的安寧,我很怕別的同學來打擾我,怕失去這種憂鬱的享受。

我一直不太讚成這次高中同學的聚會,本不想來,一是心疼那二百塊錢,二是不願意麵對她和他。但許多事是不會以我的意誌為轉移的,因為我是無足輕重的,高中時如此,現在亦如此。

當然我認為他們也都是無足輕重的一群,為官的不過副科,有錢的不足百萬,且名不揚小城,也與我無關緊要。想搞聚會,卻又不像同年級別的幾個班一樣,有當大官掙大錢的同學來讚助,還得每個同學自掏腰包,跟風而已。

但我還是來了,我忽然很想見到她,看一看她現在的樣子,因為沒了照片,她的模樣在我的記憶中已然很模糊了,我渴望見到她。我雖然不願意在她的輝煌麵前自慚形穢,但我無法控製我的情感,它來的突然而強烈,就像這窗外的大雪,非我而能阻擋,所以我就咬著牙出了那二百元錢。但後來的某一天,我回想起來,如果當初執意不來參加這個聚會,我肯定會後悔一輩子。

2

她也來了,看上去老了許多,胖了許多,上麵穿著一件紫紅色風雪衣,頸上還係了一條灰白色的毛線圍巾,下麵是一條黑灰色的寬腿九分褲,穿著老氣,缺乏活力,至少比這個年齡段的大多數女人落後十年,雖還有一些風韻,但遠不像十幾年前那樣讓我魂牽夢繞,甚至遠遠比不上我飽經風霜的老婆。

我的心有些痛,遭受重擊的那種痛,我是非常希望她鶴立雞群、光彩照人的,不想她如此平凡,我的痛是長夢破滅的痛,失望的痛。

她此時就坐在我身後不遠的沙發裏,一個人孤零零靜靜的坐著,似乎沒有了思想,就那麼平凡的坐著,像一個呆板的、缺乏表情的三維動畫人物。

我很想過去陪她跳跳舞,可惜我不大會跳,大學時和她學的那點早已忘了,畢竟十多年了。她是會的,她很早就會跳了,而且非常專業,隻是不知生疏了沒有,反正我今天還沒有見她跳過一曲,她拒絕了幾個男同學後,就再也沒有人去邀請她了。

有一會兒我也想過去和她聊聊天,卻又貪圖這窗前的景色和安寧,而且,至從早上大家一見麵,她似乎就沒有看過我一眼,她或許覺得我已陌生了,把我遺忘了,我沒有把握我的主動對她來說會不會很唐突、很無聊,十多年前的那種被拒絕的滋味讓我痛苦了好長時間,還一直記憶猶新,況且我的心已經修煉到了一種能不為一切所動的所謂“不動心”的境界了,或者說是冷漠、麻木了,所以我就一直在窗前站著,心裏也隱約在等待一個離開的契機。

3

他沒有來,他自然不會來了,三年前他就因車禍長眠於荒野之中了。其實我隻是想感受一下他是否還在同學們的中間存在,但大家大概已把他忘的幹幹淨淨了,到現在為止,還沒見有人提起他,我自然隻能是失望了。

我是很希望聽同學們議論議論他的,哪怕偶爾提提也好:他為什麼沒來?他現在怎樣了?他畢竟不像我們這些人一樣普普通通,但沒有。

傷感和回憶是不存在的,每個人都很興奮,我知道,如果我不來參加這次聚會,肯定也不會有人說起我,每個人在別人眼裏都是無足輕重的,都是毫無意義的。

雖說這是一個敘述友情的聚會,但每個人的內心都是冷漠的,功利的,沒有溫情的,我不知道這種聚會的意義何在,況且目的已達,不論多麼失望,也總算是平息了來此之前的**了,所以,我的提前離開似乎也不需要什麼借口或契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