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醫院,手術室外的紅燈一直亮著。衛茵趕到的時候,見到的便是全身沾染著血漬的季笙歌。
她幾步跑過來,揪住季笙歌的袖子問道,“阿豫呢?他怎麼樣?”
季笙歌朝手術室看了眼,眼眶瞬間濕潤,“在裏麵。”
不斷有護士進出手術室,衛茵幾次上前追問護士,但沒有得到答案。
須臾,護士拿著告知書出來,盯著她們兩人問道:“你們誰是病人家屬?”
病人家屬?
季笙歌怔了怔,下意識轉頭看向衛茵,兩人對視片刻,眼神同時暗淡下來。
閆豫的父母不詳,他自幼在孤兒院長大,如今未婚,哪裏會有什麼家屬?
“病人需要手術,醫院規定必須要家屬簽字。”護士皺眉催促了聲。
深吸口氣,季笙歌抬起的目光逐漸平靜下來,“我來簽字。”
“你跟我過來。”護士沒有多問,立刻帶著季笙歌到邊上簽字。病人情況比較危機,需要馬上進行手術。
“護士,請你們一定要救救他!”季笙歌放下簽字筆,眼圈漸漸泛紅,“他還年輕,不能死!”
護士點點頭,安撫家屬的情緒,“你們放心吧,我們一定會盡力的。”
話落,護士拿著家屬簽字的告知書,匆匆回到手術室。
手術室外的紅燈格外刺眼,衛茵臉色有些發白,她看眼季笙歌滿手的血跡,頓時紅了眼睛。
抽出濕巾,衛茵走到季笙歌麵前,用濕巾輕輕將她掌心內的血跡擦掉,“護士剛才說,手術至少需要三個小時,你先回家洗澡換身衣服吧。”
季笙歌眨了眨眼,低頭看著自己衣服上沾染的血跡,不自覺咬了下唇。
“我不能離開。”季笙歌語氣堅定,聲音慢慢有些沙啞,“要是等下還需要家屬簽字,找不到我怎麼辦?”
她的聲音不高,卻令衛茵險些落淚。這些年她跟在閆豫身邊,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不容易。
一個人無依無靠,沒有身份沒有背景,閆豫能夠一步步走到今天,全憑他自己的韌性和本事!
走廊外,時不時有醫護人員經過。衛茵坐在長凳中,看到季笙歌緊張的瞪著手術室,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滋味。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自從護士拿著告知書進去後,並沒有再出現。這會兒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季笙歌如此安慰自己,整個人後背抵著牆壁,全身緊繃的站在手術室門前。
大概三個半小時後,穿著防菌服的醫生走出來,“誰是閆豫家屬?”
“我是。”季笙歌咻的直起身,但因為雙腿一個姿勢站立太久,險些摔倒。幸好衛茵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兩人一起走向醫生。
“醫生,他情況怎麼樣?”
“手術很成功,萬幸刀刺的部位沒有傷到內髒,我們已經把傷口縫合完畢。”醫生摘下口罩,如實說道:“病人失血有些多,其他並無大礙。”
聽到並無大礙四個字,季笙歌緊提著的那顆心,撲通一下歸位。她們連聲向醫生道謝,很快有護士將病人推出來。
“閆豫!”季笙歌彎腰看眼還沒蘇醒的男人,見他唇色異常蒼白,眼眶再度發熱。
護士攔住她們,道:“今晚病人剛剛進行手術,需要在加護病房觀察,如果他沒有發燒或者傷口感染,明早才能轉入普通病房。”
不多時候,護士將人送入加護病房,隻能留下一人陪護。衛茵看眼季笙歌身上染血的衣服,蹙眉道:“你回家收拾一下,明早再過來。”
低頭看眼腕表,這會兒已經淩晨兩點多,距離天亮也沒幾個小時了。季笙歌身上的衣服還帶著血,確實應該換套,她點點頭,道:“那我先回去換衣服,早上我過來換你。”
“好,路上小心點。”衛茵叮囑了句,然後便走進加護病房。
季笙歌轉身下樓,想著自己這副樣子若是打車恐怕也沒人敢拉她。不得已,她隻好給公司的司機打電話,讓司機過來接她。
二十分鍾後,司機開車趕到醫院,將季笙歌送回家。回到家以後,她迅速洗了個澡,把那套染血的衣服全部都丟進垃圾桶。
嘿哈睡覺一覺發現主人回來,立刻上竄下跳過來鬧騰。季笙歌今天沒心情和它玩,隻把它喂飽就坐在沙發裏發呆。
緊繃整晚的那根弦鬆懈下來,她這會兒覺得人很累,倒在沙發裏手腳還是軟的。眼前一陣陣閃過閆豫倒在血泊中的樣子,眼眶幾次泛紅酸澀。
閆豫身世孤苦,若是他這次出了事,她要怎麼對他交代?又怎麼能對自己交代?!
季笙歌側過頭,將頭埋進掌心,她怎麼也不會想到,今晚閆豫為了救她,差點把命搭進去。
腦袋裏閃過各種亂糟糟的念頭,不知不覺間季笙歌靠著沙發睡著。等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早上六點,被電話聲吵醒。
電話是警局那邊打來的,說是昨晚刺傷閆豫的人已經抓到。那人並非顧傲,而抓到的那人把責任都攬上身,絲毫沒有供出顧傲半點。
季笙歌了然的笑了笑,隨後便掛斷電話。顧榮傑十分疼愛他這個私生子,哪怕顧傲怎麼鬧的無法無天,他總是出麵維護兒子。這次刺傷閆豫的人確實不是顧傲,但這件事卻與顧傲脫不了幹係。
隻是目前她手裏沒有證據,並不能馬上指認顧傲。
季笙歌冷著臉從沙發裏站起來,回到臥室換好衣服就下了樓。昨晚司機把她的車子從停車場開了回來,她打開車門進去後,直接開出小區。
早上六點多,街上的行人已經很多。季笙歌把車停在飯店門前,買了熱騰騰的早餐才趕去醫院。
她到的時候,閆豫還沒醒。護士說麻藥的藥效過了以後,病人就能醒來。
“衛姐,吃點東西吧。”季笙歌把買來的早餐拿出來,衛茵遞給她一把椅子,挨著她坐下。
白粥、小籠包,早餐簡單。季笙歌吃不下去,衛茵吃的也很少。
護士進來給閆豫測量體溫,沒有發熱,也沒有感染現象,情況很好。
今天還有進行最後一次宣傳,閆豫此時這個樣子,自然不能參與。衛茵必須代替他出麵,帶著藝人們進行《晚安鬱先生》的最後活動。
“衛姐,商勤那邊幫我盯著點。”季笙歌要留在醫院守著閆豫,不能帶商勤出席活動。
“你放心。”衛茵應了句,看眼時間準備離開。她轉身前又看眼病床上的男人,沉聲道:“阿豫醒來以後,給我打個電話。”
“我會的。”季笙歌起身送衛茵出去,然後她又給商勤打了個電話,叮囑他今天的活動要打起精神,絕對不能出錯。
清晨,顧唯深換好衣服下樓時,鍾點工阿姨已經準備好早餐。
“顧先生,早。”
“早。”
顧唯深同阿姨打了聲招呼,徑直走到餐桌前坐下。很快一樓房間的門打開,虞宛聽到他的聲音,立刻跑出來,“三哥。”
男人垂眸坐在椅子裏,拿起桌上的勺子低頭喝粥,神情沒有絲毫起伏。
自從虞宛搬進西府名都,顧唯深一直都是這樣的態度。無論她討好、殷勤、還是哭鬧,發脾氣,他通通都沒有回應。
甚至連個眼神都沒有。
忍住心底高漲的怒意,虞宛拉開他身邊都椅子坐下。尤阿姨拿著碗筷擺到虞宛麵前,僵硬的喊了句,“虞小姐。”
顧唯深給她臉色看也就算了,這會兒連個傭人都板著臉。虞宛心中的怒意翻滾,可礙於顧唯深在邊上,她也不敢發作,隻能堪堪忍住這口氣。
“三哥,昨天我爸爸問,我們什麼時候結婚?”虞宛低頭攪動碗裏的粥,語氣低沉。
她現在一回家就會挨罵,虞永正覺得他們虞家的四小姐這樣不明不白住在男人家裏,實在有傷大雅,更給他們虞家丟臉!
顧唯深動作優雅的喝著粥,對於身邊人的問話充耳不聞。他答應虞宛搬進西府名都,隻是為了安撫爺爺,和她結婚這種事他從來沒想過!
啪!
顧銳突然推門進來,神色微有慌張,“顧先生。”
抽出紙巾擦擦嘴,顧唯深抬起的眉眼透著寒意,“什麼事情?”
瞥眼餐桌前的虞宛,顧銳猶豫幾秒鍾,然後才開口:“聽說昨晚顧傲在盛唐刺傷閆豫,同時在場的還有季小姐。”
次拉!
顧唯深咻的站起來,椅子摩擦地麵時發出刺耳的動靜。他抿了抿唇,拿起外套往外走,“邊走邊說。”
“是。”顧銳回身跟上他的腳步。
“三哥!”虞宛氣哼哼喊了聲,奈何顧唯深壓根沒有搭理她,腳步絲毫未停。
顧銳側目看眼虞宛氣漲的臉色,隻能暗自搖搖頭。
不久,黑色轎車停在別墅門前。顧唯深神情冷冽的下了車,直接踏入別墅大門。
“老爺,顧先生來了。”
有傭人小跑進來通知,顧榮傑放下手中的報紙,眉頭微蹙,“哪個顧先生?”
他的話音未落,男人頎長的身影已經靠近,“是我。”
顧榮傑見到進門的人,先是一怔,隨後笑出聲,“哎喲,是三兒啊,你可是稀客,快來坐。”
顧榮傑熱情的站起身,同時給妻子遞給眼色。裴儀霜吩咐傭人倒茶,又親自端著水果出來,“三兒,你怎麼來了?”
顧唯深薄唇緊抿,銳利的雙眸掃過客廳。顧銳站在他的身後,目光巡視過後,最終定格在二樓。
見到顧銳的眼神,顧唯深臉色更加冷冽幾分,“顧傲在哪裏?”
自從他進門,顧榮傑就察覺到事情不對勁。他抿唇笑了笑,佯裝無知的問了句,“找小傲有事嗎?”
顧唯深勾了勾唇,“二叔,你兒子昨天做過什麼,你會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