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室門前,季笙歌邁出去的腳步瞬間又收回來。前方走來的女人步伐很快,似乎害怕有什麼東西被人搶走一樣,當她出現在眼前時,季笙歌已然將所有的情緒都收斂起來。
“你為什麼在這裏?”虞宛開口的語氣很衝。
季笙歌勾了勾唇,如實回答:“我的藝人受了傷,我當然要在這裏。”
藝人受傷?虞宛禁不住冷哼,“季小姐,事到如今,你還不肯死心?”
早就知道麵前這女人的胡攪蠻纏,季笙歌並不想與她過多衝突。她隻笑笑,眼底的神情淺淡,“虞小姐的想象力總是這麼豐富,我不過就是來看看我的藝人,你竟然能夠聯想這麼多?”
“季笙歌,你用不著狡辯。”虞宛眼神沉下來,她瞥眼坐在急診室內清洗傷口的男人,心底的怒火更甚。今天顧唯深之所以受傷,聽說是為了葉冰,先是一個季笙歌,後又跑出來個葉冰,為什麼他身邊的女人沒完沒了?
仿佛要把心底的怒火發泄出來,虞宛妝容精致的臉頰冷冽如冰,“我和三哥已經快要結婚了,顧太太這個稱呼,注定是我的。所以季笙歌,輸的那個人,是你。”
麵對虞宛的挑釁,季笙歌沒有太多的情緒起伏。她微微一笑,越過虞宛的肩膀就準備離開,但被她一把扣住手腕,“等等。”
虞宛側過身,譏諷含笑的眸子落在對麵的人身上,“我昨天收拾東西,發現西府名都的落地陽台有幾盆綠色植物,阿姨說那是你之前買回來的。現在西府名都是我和三哥的家,那些不屬於我們的東西,都不應該存在。”
季笙歌平靜的眼眸不自覺蕩漾起微微的波瀾,前段時間她心血來潮買了幾盆綠色植物放在西府名都的陽台,打算沒事的時候也擺弄擺弄花草,調節一下心情。但虞宛那句‘西府名都是我和三哥的家’卻令她心尖沉了沉。
唇間慢慢溢出一抹淡笑,季笙歌再出抬眸時,神色重新恢複平靜。她偏過頭,盯著虞宛得意的那副嘴臉,笑道:“虞小姐何必因為這樣的小事來炫耀,那些花草隨便處置,早已不關我的事情。”
“好啊,”虞宛彎起唇,忽然低頭靠近季笙歌的耳邊,道:“季笙歌,西府名都的房子我會重新裝修,我要把所有屬於你的痕跡全都清除幹淨。”
季笙歌眯了眯眼,看著眼前滿目怒意的女人,不禁搖搖頭。如今她都已經放開,可虞宛卻還是沒能放下,依舊把她當作勁敵?
急診室中的男人,傷口已經包紮好。虞宛瞬間轉過身,朝著男人走過去,“三哥,你的傷口怎麼樣?”
顧唯深左邊胳膊的襯衫挽起到手肘,小臂的位置纏著白色紗布。傷口已經清理幹淨,醫生為他敷好藥。
“這裏的消炎藥要按時服用。”護士將藥袋拿過來,虞宛接過去後,仔細聽著護士的叮囑以及注意事項。
顧唯深站在原地,抬起的目光恰好與對麵的季笙歌相交。一時間,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動,誰也沒有開口。
四目相對,那中間好像蘊藏著千言萬語,卻也好像什麼都沒有。
虞宛轉過身時,看到的就是他們目光交纏的畫麵。她咬了咬唇,將心底冒出的火氣壓下,抬腳走到顧唯深身邊,“三哥。”
這句三哥聽起來十分刺耳,季笙歌斂下眉,心想她如果這樣掉頭就走,肯定又會讓虞宛以為她心中有鬼。索性她就大大方方找個招呼,反正以後見麵的機會也不會少。
“顧先生,感謝你救了商勤。”季笙歌開口的聲音特別平靜,“你的傷口嚴重嗎?需要我們這邊出醫藥費嗎?”
醫藥費?
顧唯深聽到這三個字,麵色瞬間變的難看下來。他低頭看眼自己包紮的左臂,淡淡一笑,道:“不用客氣,這點小傷也沒幾個醫藥費,不需要你們操心。”
好吧,話已至此,季笙歌也不想多說。她點了點頭,便轉過身離開急診室。
葉蓁站在走廊一側,見她過來,立刻上前帶她往商勤的病房趕過去。商勤那邊的檢查結果已經出來,醫生正在找病人家屬。
虞宛盯著季笙歌走遠的身影,嘴角上揚的弧度還沒展開,就被身側跑過來的女人撞了下肩膀。
“顧總,你沒事吧?”葉冰手背和小腿有幾處擦傷,傷口並不深,這會兒上過藥基本已經無礙。
葉冰肆無忌憚的衝撞過來,差點把虞宛推開。虞宛始料不及,整個人險些被推倒,幸好及時伸手扶住牆壁才站穩。
“你幹什麼?”虞宛怒急,一雙眼睛直直射向葉冰。
葉冰身上還穿著戲裝,來不及換下。她梳著高高的發髻,麵若桃花的那張臉五官立體好看。虞宛忍不住皺起眉,聽說這個葉冰家世背景也不錯。
“虞小姐,我剛才心急過來看顧總,沒有注意到你。”葉冰彎了彎唇,給出的解釋根本就沒有花心思,純粹就是應付。
虞家的四小姐,素來都是淩駕於別人之上。此刻她被葉冰如此無視輕賤,自然心底怒火叢生。
隻不過顧唯深就站在邊上,如果她當眾給葉冰難看,自然會惹惱顧唯深。如此想來,她隻能把心中的怒火暫時壓製下去。
“三哥,我們走吧。”虞宛重新彎起唇,看向身邊的男人。
下一刻,葉冰忽然紅了眼眶,委屈的抬起臉,道:“顧總,我不想讓家裏人知道我在片場受了傷。我爸爸本來就不太想讓我演戲,要是他知道拍戲還會有危險,肯定不知道又要想什麼辦法阻止我。”
“所以呢?”顧唯深好看的眉頭蹙了蹙,他並不喜歡人家說話如此轉彎抹角。
葉冰吸了吸鼻子,目光暗淡下來,“我已經讓助理幫我訂好了酒店,這兩天我住在外麵,這樣我家裏人就不會看到我受傷了。”
男人挑眉看眼葉冰含淚的目光,隨後點了點頭,“這樣也可以,劇組出了小事故,明天肯定不能正常拍攝,你先休息吧。”
話落,顧唯深又說道:“走吧,我送你過去。”
“好,謝謝顧總。”葉冰立即出聲道謝,眼神挑釁的盯著虞宛。
自始至終,顧唯深半點眼神都沒看向身邊的虞宛。甚至對於她的話,都幾次無視。
垂在身側的雙手狠狠收緊,虞宛隻能眼睜睜站在原地,盯著葉冰跟在顧唯深身邊離開,並且還要忍受葉冰那副得意的輕蔑表揚。
啪!
虞宛手中的藥袋被丟到對麵牆上,然後滑落在地。她心口的怒意徹底爆發,果然是個演員,這種裝可憐博同情的戲碼葉冰演起來完全不費力氣。要不是生怕顧唯深發火,她這會兒早就衝過去,撕爛葉冰那個小賤人的嘴臉!
好大的膽子啊,竟然敢當著她的麵,直接搶走她的男人?虞宛緊緊咬著下唇,想起剛剛顧唯深離開時的表情,心頭瞬間就壓下一塊巨石。
從小到大,她都沒有受過什麼委屈。身為虞家的四小姐,她自幼過著眾星捧月般的日子,但因為顧唯深,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受委屈。為了和他在一起,她不顧爸爸和哥哥們的反對,執意搬到西府名都,可他每天就連一個好臉色都不肯給她?
有時候虞宛覺得,這種日子過得一點兒希望都沒有。可當她想要放棄的時候,眼前又會浮現顧唯深同季笙歌在一起的畫麵。那種畫麵,是她不能忍受的,這個男人是她放在心裏喜歡了很久很久的人,她真的無法把他讓給別的女人!
半響,虞宛平複下心底的怒意後,彎腰將丟在地上的藥袋一一拾起來。當初她不能放棄顧唯深,如今她賠上所有的名聲和未來,那就更加不能放開他。
顧太太這個身份,她必須要拿到。
三樓病房內,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站在病床前,將檢查結果告知,“病人有輕微腦震蕩的現象,我們建議最好住院觀察。”
“醫生,情況嚴重嗎?”季笙歌看眼躺在病床中睡著的商勤,眼神焦急。
“目前看問題倒是不算嚴重,”醫生推了推金絲眼鏡,直言道:“不過明天最後再做個詳細的檢查,這樣比較穩妥。”
“好的,我們全力配合。”季笙歌點頭答應。
隨後醫生離開病房,季笙歌吩咐葉蓁去把住院手續辦好。她拉過一張椅子坐在病床前,盯著商勤稍顯蒼白的臉頰,神情沉寂幾分。
商勤家裏的情況她大概知道一些,聽說他家裏還有弟妹需要養活,而他父母身體不好。如果她貿然打電話回去,也許會把老人家給嚇到。
想到此,季笙歌又把手機收起來。幸好商勤的傷勢不算嚴重,醫生也說觀察兩天要是沒有其他症狀就能出院。
“哎。”她輕不可聞的歎了口氣,剛才醫生拿著檢查報告尋找病人家屬的時候,她明顯見到商勤眼底有一絲落寞閃過。
這世上的每個人,其實生活的都很艱辛。縱然衣衫光亮,但背後隱藏的無奈與無助又有誰知道呢?
午間,季閑坐在餐桌前,聽著電話那端季笙歌的彙報,緊蹙的眉頭漸漸舒展開,“商勤不嚴重就好,讓他好好住院檢查,你也要派人盯著點。”
須臾,他把手機放在桌上,總算鬆口氣。
“劇組出事了嗎?”方雲佩盛了碗湯,輕輕放在丈夫麵前。
季閑嗯了聲,並沒有過多解釋。對於公司的事情,他大多不怎麼同妻子說。他自己這個老婆,逛街買東西刷卡就很在行,可對於公司的事情一竅不通。
今早季閑照鏡子的時候,忽然發現兩鬢生出不少白發。人到底禁不住時間的摧殘,他如今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人一旦上了年紀就會開始想很多未來的事情。
而他想的,最多的無非就是環錦。環錦是他一手創立起來的,從他年輕到遲暮,傾注掉他所有的心血。如今他漸漸發覺自己力不從心,甚至有些時候,他看著季笙歌工作時那副衝勁與果敢,便會心生羨慕。
不得不說,在這方麵,他的大女兒像極了年輕時候的他。有頭腦,有智慧,也能夠吃苦上進。
“美音呢?”餐桌前少個人,季閑開口詢問。
方雲佩怔了下,繼而笑道:“昨天美音很晚才回來,這會兒看到還沒起床。”
“很晚才回來?”季閑皺眉,“她跑出去做什麼?”
“哎呀,還能做什麼,不就是一些女孩子們聚在一起玩玩嘛。”方雲佩處處為女兒說好話,季閑看眼牆上的時鍾,瞬間搖搖頭。
若是同季笙歌的工作態度比起來,他的小女兒簡直一無是處。
“爸媽,早。”
說話間,樓梯間有腳步聲傳來。方雲佩欣喜的拉開椅子,立刻招呼女兒坐下來,“快來快來,你爸爸還等著你吃飯呢。”
“這麼早吃飯?”季美音秀氣的眉頭蹙了蹙。
啪!
季閑一把將手中的筷子拍在桌上,訓斥道:“早什麼早?你也不看看幾點了?每天三更半夜回來,睡到日上三竿不起,看看你像個什麼樣子?!”
好端端被父親訓斥,季美音頓時委屈的撇撇嘴,“爸爸,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