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時,唐枝水的肚子已經微微顯懷。此時胎位已穩,在大夫開的藥方以及鄭姑母的細心入微的照顧下,唐枝水與胎兒的情況都十分之好。根據鄭姑母的意思,將懷孕之事捎信給唐家及裴家。
收到消息,杜水仙與唐墨本最先探望。唐墨本推了杜水仙與鄭姑母寒暄,自己拉了唐枝水到院子裏,急切地道:“你這傻孩子,怎麼不知道輕重?那陣子有的孩子怎麼能要?”
唐枝水一點也不驚奇,唐墨本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隻道:“你是孩子的外家,如果你盡到外祖父的心意,等孩子擺滿月酒時便請你來吃。如果你說些別的不中聽的話,便當沒有你這個外祖父罷。”
唐墨本一噎,頓時吹胡子瞪眼:“我是為你好!”
唐枝水二話不說,扭頭便走。這時杜水仙也走了過來,麵對唐枝水上下打量兩遍,笑嘻嘻地道:“勇氣可嘉呀,勇氣可嘉!”
這兩人分明不是賀喜來了,而是給唐枝水添堵來了。幸虧唐枝水早早預見,又看在唐墨本拎來的銀耳燕窩等滋補品的份上,並不與他們計較。
第二日,唐姑母攜裴蕙兒到了。唐姑母倒沒有如唐墨本一般,說些無甚意義的話。拉過唐枝水的手,看了看她微微凸起的小腹,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難為你了。”
唐枝水鼻頭一酸,搖頭道:“他在那樣的環境下都沒離我而去,我怎能敗於他人口舌,棄他不要?”
裴蕙兒豎起一根大拇指:“表姐,我欽佩你!”
唐枝水不由笑了,為唐姑母與裴蕙兒的信任與支持。
隨著肚子一日日鼓起,小生命在肚子裏成長的奇妙感覺,激起唐枝水潛藏的母性。逐漸有了耐心,端起針線筐子請教鄭姑母,開始為即將出生的小生命做針線。
又一日,鄭成禮托人捎來一隻碩大的包裹。打開一看,裏麵裝滿各種小玩意,從長命鎖、金銀手環,到市麵難見的珍惜布料,不一而足。唐枝水翻遍,漸漸擰起眉頭,那廝隻記得肚子裏的小的,卻忘了她這個大的。誰知翻到最後,打開一隻由尋常棉布包裹的木匣子,卻不禁睜大眼睛。
輕輕托起翠綠色的翡翠鐲子,套在雪白的手腕上,走到門外,迎著光線抬起手腕,漸漸抿嘴笑了。
“大人,夫人來信了!”雁城,鄭成禮回到鄭府,便聽到春風喊道。
快步跑進屋中,待看到擱在桌上的小巧包裹,不由得稀奇——唐枝水以往寄信來,都是薄薄的書信一封,這次卻是為何?拆開包裹一瞧,原來裏麵不止有一封信,竟還有一套鞋襪。
鄭成禮往腳上比劃一番,不禁又驚又喜,看這針腳,決計不是鄭姑母的手藝,莫非是唐枝水為他縫製的?待拆開書信,閱覽完畢,嘴角越咧越大,愈發期待回京。
春風來了又走,夏花開了又敗,當草木枯黃凋落之際,唐枝水分娩,是一個六斤八兩重的小子。紅通通,皺巴巴,活像個小老頭。
鄭姑母卻笑著道:“等到再過幾日,你且看他!”
果不其然,過了幾日,小家夥皺巴巴的肌膚逐漸舒展開,粉嫩嫩的又香又軟,愛煞人了。又是個沉穩的性子,除了吃奶便是睡覺,再不會哭鬧一聲兒的。鄭姑母為小家夥換了尿布,口中嘖嘖歎道:“真乖,乖孫,姑奶奶疼你。”
小心翼翼地包好褥子,輕輕親了一口:“瞧這小模樣,你那阿爹沒有親眼見著你長大,可叫他後悔去吧。”
唐枝水便隻是笑:“夫君上封信說,九月中旬回京,約莫就是這幾日了。”
話音剛落,外麵便衝進來一名高大的漢子:“我兒子呢?我兒子呢?”
“暉兒?”鄭姑母大吃一驚,拚命把他往外推,“你怎提前回來了?快出去,這一身風塵仆仆,別過了不幹淨的東西給孩子。”
鄭成禮拍了下額頭:“我這就去換洗。”
過了兩刻鍾,梳洗穿戴完畢的鄭成禮躡手躡腳地走進來:“姑母,那是我兒子?”
鄭姑母指了指身邊,笑著說道:“不錯,快來看你兒子。”
鄭成禮往鄭姑母身邊看了一眼,卻先走到唐枝水身邊,屈下一條腿跪在地上:“我緊趕慢趕,還是來遲了,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