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驅鳥少女(1 / 2)

楚公子圍歸國,值熊麇抱病在宮。圍入宮問疾,托言有密事啟奏,

遣開嬪侍,解冠纓加熊麇之頸,須臾而死……宮廄尹熊黑肱字子晰……

懼禍……

――《東周列國誌*第六十七回》

荊楚,鄂地。初春時節,

竹林中本是寂然無聲,隻見日色幽靜,綠竹生光。

突然有了腳步聲,由遠及近,遠時極其細微,漸而雜遝起來。隻見七名黑衣人,從頭到腳,無有雜色,手中長劍,森然生光,葉過即斷。正一步也不放鬆得追著前麵兩人。

那二人卻是一黑一白。白衣者膚色如玉,麵容皎潔,雖風塵仆仆,但仍是俊逸非常。黑衣者卻是與後麵七人一般打扮。此時已身中數劍,腳步自然見慢,便對那白衣人道:“公子,走!”白衣者卻是不聽,伸手攙了他,黑衣人傷重,掙脫不開,兩人便一步一步往前踉蹌奔去。

突然,後麵一黑衣中年人,縱身一躍,形如鯤鵬,橫亙於前,攔住去路。其餘六名黑衣者,一步不慢,散開成圓,瞬間二人便被圍在其中。

二人登時無策,隻得立住。

“荊策!”隻聽剛才攔住去路的中年黑衣人喊道。

金烏城城主常巨田,性子暴烈,劍術老辣,江湖中人人皆知。大徒弟荊策,齊國大將荊懦後人,少時便入金烏城,生性冷峭,寡言少語,不願意說話時,連師父常巨田也沒有辦法。金烏城中有歌謠唱這兩師徒二人:

銅作爵,銅作劍,城主至,彎九彎。

江水流,波浪卷,誰人至?冬意寒。

前半闋唱的是常巨田,後半闕唱的自然是荊策。於是兩人分別有了一個名號,常巨田號“屈銅公”,荊策號“凝江子”。也有人認為荊策不是生性冷峭,隻是靦腆罷了,因為每個春日山花爛漫時,不止一人不止一次見他在山中漫步,目光柔和,嘴角帶笑。“再說,大師兄平日裏對人很不錯,也不是從來都不笑嘛。”有人這麼說。荊策與常巨田雖為師徒,但卻與師伯周藏墨,師叔晏赤子,多有淵源,少時又多受其教誨。這二人卻是江湖廟堂,馳騁縱橫,才具無量。加上他自小生於軍旅,長於軍旅,所以個性堅韌,又對許多事情頗有自己的看法,常巨田時常拿他無法。好在荊策行止有禮,常巨田便也不多約束,任其自然。

荊策數月前接到周藏墨來書,托他至楚國郢都,保護公子子晰,“若入他邦,沿路護之,若來鄂地,聽其自然。故人舊托,不得不為,煩請代為奔走。”荊策趕至郢都,正是郢都政局紛紛之時,他本以為子皙晰會如同兄長子幹一道,出奔晉國,不料子晰與右尹鄭丹一番密談,卻臨時改道要去鄂邑。依照周藏墨所說,他本可一走了之,但子皙晰與家臣司馬營一番央求,他又軟下心來。便與他一道往鄂邑而來。他出來之日,本已稟告過常巨田,但不知為何,行至華南縣城時,常巨田與眾弟子卻突然而至,非要擒走子皙晰。他反複與常巨田說,如果子皙在金烏城人手上有恙,那麼一則楚王室便可以此為借口,強攻金烏城,二則金烏城三十年俠義之名,也會一夜之間散入雲霄,不見蹤影。但常巨田隻道:“金烏城令,師父有命,徒弟不能違之。”便與子皙晰司馬營二人纏鬥數日,司馬營負傷,隻得在華南城休養,荊策最後還是跟常巨田動了手。常巨田當下暴跳如雷,直說要將他踢出金烏城去。

但畢竟師徒有份,常巨田一喊,荊策立馬強自挺身,拱手喊道:“師父”

“你還打算繼續逃嗎?”

荊策早已雙眼模糊,立時即倒,隻得用手中長劍撐地,道:“師父,周師伯……”卻是一句話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

常巨田聽他又提起周藏墨來,瞬間大為光火:“好!師父的話不聽,師伯的命令倒是俯首帖耳。好徒弟!好徒侄!”說罷揮劍便打。

荊策便隻得舉劍抵擋。子晰也與那六名黑衣人鬥作一團,他雖疲累至極,但性命攸關,便仍是劍招綿密,那六人竟一時也拿不下他。荊策卻是早無精力,隻是他手中一把大劍,比普通長劍要再長出一尺有餘,又寬出三寸,首先在兵器上便占了便宜。他又是將門後人,自小在軍營中打熬筋骨慣了,生性倔強。兩相爭鬥,常巨田一時之間也拿他無法。隻是倆人如這般硬碰硬,時間一久,荊策便落下風。常巨田一招“染山於蒼”,劍如海上排浪,徑直照荊策臉上劃來,荊策雖彎腰避過,卻直覺得背上森森然發涼。他情知如此下去,勢必落敗,師父雖性子暴烈,但對他最多也就是一頓處罰罷了,但子晰恐怕便是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