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醫抬起頭驚慌地看了看床上的人,思慮了一會兒,才緩緩地說道,“相反,滑胎反而對娘娘的身體有益,因為胎兒在娘娘身體裏頭的時候會吸取娘娘的元氣,滑胎可能會損傷一時,但是隻要調理的好那麼很快就可以恢複過來。”
夕峒點點頭,直視著底下跪著的人,冷冷地說道,“你很會做事,本宮不會虧待你的,你開好藥方要親自送到本宮這兒來,不要讓其他人知道,明白嗎?”
底下的人磕了個頭,表示了然就碎步著退了出去了。
玉蘭跟在太醫後麵關上了門,又轉過身看著床上的女人,她淡淡地說道,“本宮渴了,給本宮倒杯水喝。”
玉蘭一臉的欲言又止,但還是先去倒了杯溫水,雙手端給了夕峒了,夕峒一口喝個精光,“你是不是想問本宮為何不讓太醫極力抱住這個孩兒反而是希望滑胎?”
玉蘭點點頭,很快卻又搖搖頭,地下聲音說,“奴婢不敢。”
夕峒倒是笑了笑,她挨著床架一臉的麵無表情,忽然又嘲笑般地說著,“保住了生出來了又如何?若是生下來就要受苦的我還不如他看不見這個世界,本宮的孩兒總是多災難,而本宮也傷心夠了,又福惠一個就足夠了,還不如養好身子好好跟皇上和福惠過著。”玉蘭聽著卻沉默,隨後淡淡地說道,“娘娘,玉蘭去讓太醫順便開一些溫補的藥吧。”
夕峒卻叫住了她,“不用了,太醫自然知道得做些什麼。你扶本宮到書桌那兒。”夕峒舉起手,玉蘭連忙上去扶住她,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些什麼但她還是沒有說話,她可以感受的到,自己的娘娘現在頗有心灰意冷之意,而她並不是看不出來她最近的變化的,隻是她從來都不跟她說。而玉蘭也不敢多問,隻是在等,成為貴妃的貼心之人。
夕峒坐了下來,又讓玉蘭磨了墨拿了紙卻不動筆,就坐在那裏看著白紙一句話都不說,忽然又抬起頭看著玉蘭,淡淡地說道,“你親自去將福條的小窩送去熹妃的宮中吧。”玉蘭遲疑了一下,她很清楚這隻是貴妃不想她在場而已。而正當她打開門的時候卻發現福條溜了進來,直接地跑到了夕峒的腿邊。不停蹭著夕峒的小腿,似乎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孩撒嬌著懇求原諒。
夕峒冷眼地看著她,“本宮放你走你也不走。這樣搖擺不定有意思嗎?”她的聲音很小,與其說是責備福條更不如說是責備自己,她抬起頭淡淡地對玉蘭說,“把它帶回去吧。”
福條“喵”了一聲抬起頭看著夕峒,女人不忍再和它對視,而福條竟然也極其靈性聽話地任由玉蘭抱著出去了,夕峒看著玉蘭的背影還有福條露出來的那條貓尾巴,她並不是不喜歡福條,她隻是,無法帶它走。
是的,這幾天有一個非常可怕的想法慢慢地在她心中紮根,發芽,如今她希望將這個想法付之行動,並且在和鈕鈷祿交談的過程中產生了要向她求助的念頭,那就是,逃出皇宮。
很多次她都懷疑自己是否能狠下心去離開這個地方,離開皇帝,因為兩個人從相識到相戀到相處,一路走下來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情,但是,也是因為經曆了這麼多之後,她才明白,有很多事情其實打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就好比如說從她送胤禛那一隻玉鷹開始。又或者說,從她換下年鈺瑩身上的衣服開始,就已經注定了結局。
她曾經以為可以跟這個男人相愛,而他們的確做到了,她知道胤禛到底有多愛她,但人與人之間,人與時間之間,愛嗔癡怨多多少少都讓人麻木,又或是失去理智。夕峒看著眼前的白紙,沾了墨水卻下不了筆,而因為時間過長墨水從筆上低落沾染了宣紙,此時不管我們做什麼都不能重新讓它恢複純淨,或許你可以忍耐用一張不幹淨的紙去暢所欲言,但很多時候,我們的選擇會是,放棄。
很少有人會例外。
哪怕會覺得很可惜,但是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夕峒可以選擇不去管不去想這些事情但是她覺得不管多愛這個男人她都沒有辦法再麵對這些事情和他在一起了。
於情於理都不可能了。
但是,夕峒並不是已經不愛那個男人了,相反她知道自己已經愛他愛進骨子裏頭去了,也正是因為愛的過分,在得知一切真相的時候才會如此的失望和痛心,愛的越深恨得越深,也就是因為如此的愛著,而她根本就舍不得,或許說是不敢去恨,所以,她才會選擇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