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45章 歸來時(三)(1 / 2)

個體修行在中國有個非常詩意飄逸的說法,叫做“出世”。

中國不是一個宗教國家,占據官方主流的意識`形態雖然在很多場合之中被稱為“儒教”,但這種非常世俗的治國學說主要是一種政治思想,並不牽涉人與神之間的關係,所以儒家是“入世”之學。

而離開世俗,投入真正宗教懷抱的,自然就是“出世”了。

於是,佛道的宗教思想和儒家的治世思想構成了一種互補關係。當中國的知識精英活躍政壇的時候,他們就是平天下的儒士;若是官場失意,退而在佛道中尋安慰的時候,他們就成為了隱遁山林的居士。當然,將來如果有東山再起的機會,那立刻又可以滿血複活為儒家的士大夫。

在這一進一退之中,“出世”和“入世”的狀態可以靈活調換,人生心態也就得到充分的調節,極大避免了心理承受能力因一時抑鬱而想不開的情形。

正所謂,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

現在,換個場景,在一個純粹的宗家國家,是否也有“出世”和“入世”之別?

答案當然是有的。

宗教並不必然就是“出世”修行的活動,宗教同樣也能規定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成立政權,指導國家。

甚至,自產生了文明的人類曆史來看,地球上出現的宗教國家遠比世俗國家要多得多,可見“入世”其實就是宗教的一項天生職能。

隻不過在中國,宗教數千年來總是被強力的世俗政治所壓製,隻能在“出世”的層麵裏找到生存空間,以至於人們常常會誤以為宗教人士都是不問世事的修行者。

“出世”和“入世”在哲學命題上的關係,也是非常類似的“三問”結構,隻不過分別從個體和群體兩個角度進行探索。

前者關心的是“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往哪裏去”,對於這些問題有了一套理論學說之後,就可以進行個體修行。

後者關心的是和“我們”有關的三個問題,“我們是什麼共同體,我們從哪裏來,我們往哪裏去”,對於這些問題有了一套相應的學說體係之後,就可以開展相應的政治活動。

“共同體”的概念非常廣泛,當概念有所不同的時候,政治活動也會發生相應的區別。

比如姬傲劍所經過的憂患深重的廣大地區,有些知識精英思考的是“阿拉伯世界何去何從”,那他們就會開戰泛阿拉伯民族運動;有些知識精英思考的是“伊`斯蘭世界何去何從”,那他們就會開展泛伊`斯蘭宗教運動。

這個世界上的其他國家,還有知識精英思考“廣大人民群眾何去何從”,他們就會掀起社會主義運動。

當然,如果有人在思考“人類何去何從”,那麼恭喜你,你一定是當今世界最強大國家的知識精英,所想的問題都是怎麼整合地球,怎麼實行全球化,怎麼通過自家的體製和價值觀去安排幾十億人口,這境界真的是太高大上了。

姬傲劍顯然就沒有如此高大上,他並不在乎所走過的地方何去何從,他隻是在對當地語言和文化有了足夠的積累領悟之後,看看這裏的修行者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