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嗎?”落雲曦喃喃了一句。
往事一幕幕在腦海前浮現……從初識端木離,感受親情,到後來因為他奶娘的事情產生隔閡,再到取得諒解,到彼此信任,他們之間的師兄妹情誼,也是一路風雨飄搖。
如果現在通知君瀾風,叫他陪自己一起去,未必不可以。但那一定會傷了師哥的心,徹底斷送掉這份情。
落雲曦緩緩整理了下思緒,開口說道:“現在過去,無腸,你陪我一起。”
她躍上馬車,在車簾即將垂下的時候,低聲說道:“在我的世界,隻有朋友或敵人,沒有中間。”
無腸見她執意要去,隻得駕車前往香香樓,同時不忘叫一名暗衛通報給君瀾風。
香香樓,一座秀氣婉約的雙層小樓閣。
因是白天,樓內生意並不是很好,不少姑娘聚集在院後,賞菊品茶,歡聲笑語。
落雲曦進來後,直接被適才傳信的那名女子帶到二樓,無腸緊緊跟著,一刻也不放鬆。
最裏層的包廂大門緊閉,濃濃的酒味從裏頭飄蕩而出。
女子替落雲曦開了門。
一股更加濃烈的酒味刺鼻撲來,落雲曦不由蹙了眉頭,輕輕踏進去。身後的門合上。
一名男子趴在桌子上,擱在桌子上的左臂還圈著一方酒壺,三千墨發沒有挽起,垂散各處,發絲下,一襲白衫也是淩亂不堪。
“師哥?”落雲曦掩了掩鼻,叫道。
端木離抬起頭,露出一張俊美的臉龐。肌如玉瓷,雙頰飄著紅韻,鳳眸微狹,染著一分迷離之色,若含煙映柳,薄唇被酒水滋潤得一片殷紅。
落雲曦以為他肯定醉得認不出自己了,卻沒想到端木離長腳一伸,臥在楠木椅上,唇瓣一勾,露出一個吊兒郎當的笑容,說道:“師妹,你是來給我收屍的嗎?”
“你怎麼喝這麼多?”落雲曦踢了踢桌子腳旁的五六個大酒壺,有些不悅地奪過他手中的酒壺,擱到一旁。
端木離拉過一張椅子,示意她坐下。
落雲曦剛坐穩,端木離的頭已經靠到了她的肩窩處,椅子也不知何時拉到了她身旁。
酒味撲麵而來,端木離悅耳的聲音染上一絲渾濁:“師妹,我醉了……”
落雲曦皺了皺眉,想放正他,端木離的身子卻像是沒了主心骨,直往她身上跌來,她趕緊扶住,嗔道:“人家酒醉的都會吵嚷著說自己沒醉你倒好,說醉了!”
端木離笑出了聲,立即改口:“我沒醉!誰說我醉了來著,我和誰拚命!”
落雲曦輕歎一聲,說道:“有什麼想說就說吧。”
室內一片靜默。
良久,低低的話語飄了過來,帶著幾分哽咽:“這麼多年來,我從來沒受過秦家一粒米,一口水,可是,他們還是將秦家拉了下去。”
落雲曦心裏也不是不清楚。她曾經便晦澀地問過端木離和秦家的關係,想來便是怕牽連到秦家,才一直和秦家保持距離。
可是,再怎麼保持距離,他的母妃還是姓秦啊!
“隻是丟了官,顏家也是一樣,這比丟命好得多呀!”落雲曦安慰他道。
“那怎麼能一樣?”端木離嗤笑一聲,“顏家是辭官,秦家卻是連爵位都被削了,死後怕是無顏見祖宗了。”
落雲曦沉吟了會兒,低聲說道:“師兄,你既沒有謀反之意,削弱兵權,守住封地,其實也不錯啊。”
“是很不錯。”端木離的嘴角勾出一分譏諷來,說道,“我早和你說過,我不喜皇位。而且,十二弟登基,我心裏是最樂意的。可是……我怕君瀾風篡位,手上不握點兵權,到時候十二弟指望誰去!”
落雲曦恍然。
原來端木離不肯交出軍隊,是怕君瀾風奪位。
而君瀾風又擔心端木離手握兵權,威脅到端木奇。
這不矛盾才怪!
她在思考,所以沒有開口。
端木離撐著她的肩膀坐偏了點,好使自己看得到落雲曦的臉,說道:“師妹,我忘了,你和君瀾風……”
“師哥!”落雲曦打斷他的話,眉眼沉靜道,“瀾風不會篡位的。他若是想那個位置,何必等到今天?你要知道他的身份,先帝一度是想讓他繼位的。若他真想那個位置,隻要先帝一道聖旨,何苦還要栽培端木奇?這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端木離不語,突然問道:“秦家快放出來了吧?”
落雲曦“嗯”了一聲,說道:“四大世家必定是要退出曆史舞台的,遲早的事,師哥不必自責。”
端木離輕歎了一聲。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頭痛。”他閉上了眼,似乎進入了休息狀態。
“我扶你回府休息吧。”落雲曦提議道。
“不用。”端木離起身,踉踉蹌蹌地往屏風後走去,“這裏有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