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也不得不停下馬車。
落雲曦掀開車簾往外瞧,入目處是兩排圓柱宮燈,長龍般的隊伍通向城門,可望見城門上栩栩如生的麋鹿雕塑。
她當即做了決定,從馬車上跳下來,招呼老李:“你回去吧,我走過去。”
正月裏,溫度很低,迎麵是刺骨寒風,呼呼作響。落雲曦將白狐披風裹緊了些,遮住大半張臉,朝宮門行去。
沿路馬車內紛紛探出視線朝她看去,落雲曦卻目不斜視,腳步輕緩,春柳提著燈籠和暖爐跟在後頭。
宮門處,幾名禦林軍正在維持秩序。落雲曦走近了,那些人立刻回頭朝她看來。
“能進去嗎?”落雲曦淡淡發問,眼光朝宮門內瞥去。
隻見一頂垂花軟轎正緩緩前行,消失在轉角的花壇處。
禦林軍鬆了一口氣,側頭,看到落雲曦,麵露一個恭敬的笑容。落雲曦現在可是天夜國的名人,皇宮裏誰人不識?
“落小姐,您還是排隊等待吧,後頭這輛馬車是丞相家的,越了他去不太好看。”禦林軍委婉地解釋。
丞相?落雲曦可沒將他放在心上,她下車隻是想走走,呼吸下新鮮空氣,但卻不是在這裏幹等。正要再說話,宮門後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進來。”
門前幾人同時看去,隻見黑暗內站立一人,身姿高挑,玉白色長衫斜墜於踝,縱是黑暗中看不清五官,卻也能知道男人姿容俊麗。
“離王爺?”禦林軍頗是驚訝,朝路的盡頭瞟了一眼,疑惑道,“您這麼快就回來了?”
“嗯,接人。”端木離淡然答道,衝落雲曦招招手。
落雲曦想到剛才那頂垂花軟轎,驀然明白了什麼,不動聲色地朝端木離走去。
“上轎!”端木離見她過來,轉身上了角落裏一頂六人抬的青色高轎。
落雲曦緊跟著鑽進去,往軟椅上一躺,舒舒服服地眯起眼睛,看著轎頂,問道:“剛才那人是杜晴煙吧?”
端木離已經命轎夫起行,向後頭注意了下,低聲說道:“是她。叫暗衛離開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落雲曦不解地看向他。
“一個秘密場所,與君家有關的,不過,外人不便過去。”端木離再次補充。
皇宮裏存在不少秘密場所,比如那所禁宮,比如那汪湖水。落雲曦同意了,命無腸帶著春柳回避。
端木離微微一笑,掀開車簾往外張看。
杜晴煙今晚竟然會進宮,落雲曦暗忖,她胸口中了刀傷,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好的,也難怪適才這些人為了給她讓路,都駐足不前。
她想著,眼光不由自主地看向端木離。
端木離倚於窗側,並沒有看她。
“師哥……”落雲曦喚道。
端木離轉頭看了她一眼,縱然掩飾得快,眼光中劃過的那一抹驚奇仍是被落雲曦逮捕到了。
那樣的眼光,她很陌生。
落雲曦心底微沉,右手食指與拇指拈住車簾,挑開縫隙,目光隨之射向轎外,臉色頓變。
窗外,是一條她從未走過的小徑,兩旁生滿高大樹木,不知通向哪兒。
“這裏是哪裏?”她望向端木離的視線不再像剛才那樣慵懶。
端木離抬起眼皮,定定地看著她。
眼神交彙,落雲曦的心如同被什麼東西重重撞擊了下,她不由脫口叫道:“你不是師兄!”
“啪啪啪啪……”她說話的同時,一連串的響聲在耳際響起。
落雲曦想要反應,卻已來不及。
她所坐的地方,從座椅下麵彈出八道鐵棒,將她整個身體緊緊箍住,根本無法動彈。
如此近的距離,如此巧妙的機關,縱是神人在世也逃不開!
落雲曦的腦中轟響了一聲,使勁地咬了一下下唇,唇上,立即滲出絲絲鮮血,再也沒有比此刻更清醒的時候了。
隻是,她沒有慌亂,任何慌亂都無。
鎮定,是一名殺手所具備的首要素質。
“流血了,不痛嗎?”端木離,不,他的聲音已經完全不是端木離了,而變成了端木哲,他輕輕朝落雲曦靠來,眼光凝望著她的紅唇。
“別過來!”落雲曦冷聲喝道。
端木哲一驚,抬眸,黑漆漆的瞳孔深邃之極,看了她一眼,他猛地抬手,在耳根子處摸索了下,撕開一張人皮麵具。
“這張麵具,還是曦兒親手做的呢!”他說著,將麵具細細折好,放進懷裏。
落雲曦眉頭皺得極高,冷冰冰看著他:“你想做什麼?”
“我想……”端木哲看著那張被鮮血染得紅豔欲滴的唇瓣,心神蕩漾,一手扶住椅背,傾過身子,竟是直接吻上她的唇。
落雲曦胃裏一陣惡心,張嘴,毫不客氣地咬了下去。
端木哲吃痛,趕緊抽身,舌頭卻已嚐到淡淡的甜腥味,他不由蹙眉:“好狠!”
落雲曦微昂下巴,一臉冷色,想要罵他一聲,卻驚愕地發現,舌頭僵硬,自己竟然說不出話來!花容失色之下,她死死盯著端木哲,眼光有如兩把鋒利的匕首,又尖又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