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我看到水漪的第一眼時,我便知道恚女的機會來了。”
“機會?什麼機會?”
氏賢又是長歎一聲。
“水漪便是顏浣的轉世。恚女每隔幾百年便會出現一次,目的並不是掀起什麼腥風血雨,而是找到自己的轉世以及可以重新以血肉之軀回到世界上的機會!”
“那水漪呢?”
眾人看向身後,蘭音正站在大家的身後很是嚴肅的看著氏賢長老。到現在,他還是不願意相信水漪在這個世界上已經不存在了。
氏賢長老看著現在的血族二殿下,正如當年的自己一樣,對愛是如此的執著。
“現在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水漪這個人了,取而代之的是生活了幾千年的顏浣。”
蘭音聽到氏賢的話並沒有任何的反應,而是轉過身邁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隨後,月漓便追隨著蘭音的腳步跟在他的身後。
眾人看著這一前一後的身影,皆在歎息這人生的錯綜複雜。
兩人就像兩百年前一樣,一前一後,來到了同樣的地方。
“你恨我嗎?”
蘭音看著幽藍湖眼神憂鬱的這樣問道。
在蘭音身後的月漓微怔了一下,然後麵帶微笑著說道:“不恨!”
“為什麼?”
月漓上前幾步走到蘭音的身旁。
“為什麼要恨?”
蘭音垂下了眼簾。兩百年前,他負了月漓,而如今,亦是如此。月漓的默默付出更是讓蘭音感到了慚愧。他甚至是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月漓?在聽到水漪在這個世界上已經不複存在的時候,蘭音真正的感受到了“失去”到底是什麼樣的滋味。
3
月漓知道蘭音此時的內心是極其複雜的,也許在水漪出現在蘭音心裏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經出局了。不,不是那一刻,而是自己倒在這幽藍湖邊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經在蘭音的心中一去不複返了。而月漓知道此時,她不能在這些事情上徘徊不定,因為…。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到何時,也不知道自己還要利用多少人的鮮血才可以滿足自己這可怕的身體。而血族又一個威脅的出現將意味著自己偉大而神聖的使命即將繼續。
“你相信水漪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嗎?”
月漓很是平靜,她想知道在蘭音的心中,現在的水漪是那個令人厭惡的顏浣還是那個我見猶憐的水漪?
蘭音憂鬱的眼神在這湛藍的世界裏更顯深邃,他看向一臉平靜的月漓,猶豫了一會兒。因為在蘭音的心中,他始終相信著水漪,正如當初的水漪是那麼的相信自己一樣。每次恚女的出現,水漪都會盡自己的全力努力想要回到自己的身邊,他堅信,這一次,水漪一定還可以。
所以,蘭音的眼神在這一刻突然變得很是堅定。
“恩!我相信!”
月漓被蘭音的這種堅定所觸動了,月漓為之一震,遂即,便恢複了神色,露出了那蘭音熟悉的微笑,很是坦然的說道:“這才是我認識的血族二殿下!”
蘭音本以為月漓會說服自己,讓自己相信水漪已經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可是沒有想到月漓會支持自己的態度。蘭音低下了頭,聲音略有些低沉。
“因為…。我欠水漪的實在太多了!本是我承諾水漪會好好保護她,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可是…。沒想到,到頭來,傷害她最深的那個人就是我自己。即使這樣,她還願意為我擋去天雷的痛苦。我欠她的…。實在太多了!”
說道最後,蘭音的情緒有些激動,聲音略有些顫抖。
“她…。很愛你!”
蘭音猛地抬頭看著月漓。“她很愛你!”這句話一直在蘭音的腦中重複著。月漓居然會這麼平靜的說出這一句話,而蘭音卻不知道在這句話的背後,月漓忍受著多大的痛苦。她同樣深愛著蘭音,為了蘭音月漓什麼都可以放棄,可是現在月漓卻在蘭音的麵前替另外一個女人表達出對蘭音的情意,這是需要多大的勇氣啊!月漓舍棄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4
“你…。是…。”
蘭渃睜大了雙眼,驚訝的看著浮在半空中的這個女人,明明是水漪的那張麵孔,現如今怎會變成這副模樣,甚是叫人不敢相信。
顏浣看到如此驚訝的蘭渃,甚是得意的冷笑。
蘭渃看到那熟悉的笑臉,目光立馬變得鋒利了起來。
“你是恚女!”
蘭渃目光肯定的直視著眼前這個白發女子。
“你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到底怎麼回事?寒魄珠呢?”
顏浣雙腳落地,迎著蘭渃的目光走上前去。
“你一下問我三個問題,我到底要先回答你哪一個?”
“寒魄珠呢?”
顏浣打開一個手臂,動作甚是優美,她的眼睛看向打開手臂的方向,甚有興致。可以真正擁有自己的身體的這種感覺真好。頓時,她的眼睛斜看向蘭渃。
“寒魄珠現在在我的體內!”
蘭渃頓時怒火中燒。
“那紅淚怎麼辦?”蘭渃剛問出口,就覺得眼前的這個恚女有些不對勁。她的一顰一笑都是那麼的生動自如,並不像是在控製這具軀殼似得。
“你到底是誰?”蘭渃的雙眼中充滿了怒氣。
火紅的眼睛霎時瞪向蘭渃,蘭渃的心一緊,這種氣場到底是什麼?
“我是顏浣!怨靈的真身!”
蘭渃的眼眉緊蹙。顏浣?從未聽說過這個人,怨靈的真身又是什麼?
“我便是水漪,水漪便是我,現在我與水漪合二為一,現在我便是顏浣!”
“你…。騙了我。”
蘭渃低下頭雙手緊攥著拳頭。在兩百年前,恚女曾經說過要利用寄宿體的周身血液再加上寒魄珠,紅淚就可以回到我的身邊了。可是現在,水漪已經變成了顏浣,寒魄珠也已經在她的體內,那紅淚怎麼辦?
“我沒有騙你。”
“什麼?”蘭渃抬起頭,像是又聽到了一個希望。
“雖然現在沒有水漪了,也沒有寒魄珠了,但是有我啊!我可以讓紅淚複活。不過…。”
顏浣突變了語氣,蘭渃突然變得有些警惕了起來。
“你休想再讓我幫你做任何事情。兩百年前,你說寒魄珠有利於紅淚的複活,其實你主要是想借我的手為你自己拿到寒魄珠而已。”
“嗬嗬!”
顏浣又是一聲冷笑。
“可是,如果沒有我,那你的紅淚就隻還是一具冰冷的屍體而已!”
“你還想要做什麼?現在的你已經達到你的目的了,還有什麼是你想要的。”
顏浣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迷茫了,她生活了數千年,為的就是想要永遠的消失,可是要想消失,就必須要與自己的轉世合二為一,擁有真正的身體。現在自己擁有了,可是又不想就這樣離去了。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身體,可不能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消失了,這可不是自己的風格。
“我需要你的…。保護。”
“保護?哈哈哈!你是在開玩笑嗎?整個妖族當中,一聽到你的名諱無一人不聞風喪膽,現在,你又得到了屬於你自己的身體,更是如虎添翼。現在你跟我說需要我的保護,你又在玩什麼花樣?”
“你隻要保證別人沒有傷害我的機會,我就在七日之內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紅淚!”
蘭渃注視著顏浣的眼睛好一會兒,而顏浣同樣也是盯著蘭渃的眼睛一動也不動。蘭渃當然希望紅淚會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邊,可是自己還可以相信她嗎?蘭渃在心中衡量著,為了紅淚,自己已經做出了那許多不忠不義之事,自己已經不能再回頭了,隻能繼續走下去。
“我可以保證別人沒有傷害你的機會,那你的保證呢?”
顏浣莞爾一笑,不知何時,右手中出現了一個短小而精致的匕首,她伸出左臂,露出潔白的手臂,她麵不改色的用匕首在自己的左臂上劃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頓時,鮮血便流了出來,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
“這樣…。可以嗎?”
蘭渃看著那鮮紅的血在地上綻開一朵朵嬌豔的花朵,嘴角升起了一道優美的弧線。
5
“月漓!月漓!”
“哐”的一聲嚴城大聲的打開了月漓的房門,他走進去一看,卻並沒有發現月漓的影子。
“奇怪!人呢?”
嚴城自言自語著,並走進裏屋四處張望著,但是還是沒有看見月漓。隻見房間內整整齊齊,有一點雜亂的痕跡。嚴城很是奇怪,這大上午的月漓能去哪裏呢?
月漓捂著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她麵色難看的一步一步艱難的走向樹林。她好不容易走到一棵大樹前,用大樹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此時的月漓已經沒有了半點氣力。她全身都很難受,身體上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啃食自己的身體一樣,又癢又痛。她用手去抓,可是於事無補,越是去抓,這種感覺就越是難受。
她背靠著大樹,抬頭望著天空。她的腦中全是對鮮血的欲望,她努力用自己的意念去消除這種欲望,可是自己的意念愈是強大,這種對鮮血的欲望便都會將自己的意念淹沒。她的眼神消沉,沒有一點生氣。
“這種滋味並不好受吧!”
月漓斜眼看去,略有些驚訝,但是隻是一閃而過,便繼續仰著頭看著這片天空。
“在此時,或許我還是最希望自己躺在那冰冷的玉棺之中。”
月漓的語氣很是平淡。是啊!現在這種感覺,自己還不如永遠沒有醒來的好。
玉姬的眼神中充滿了愧疚,她的表情很是不忍。
“月漓…。”
玉姬輕聲喚了一聲月漓,這聲喚聲中充滿了對月漓的慚愧之情。
這時,月漓仰著的頭垂了下來。
“你不必對我感到愧疚,我都了解。”月漓蒼白的臉看向玉姬。
月漓這樣說玉姬更是感到無地自容。兩百年前,自己受蘭渃殿下的命令擾亂宜雲一族的交接大禮,並將施了咒語的短劍刺進月漓的身體,而如今月漓卻饒恕了自己當初的種種行為。
“玉姬!”
“恩?”
月漓的聲音將玉姬從兩百年前拉了回來。
“你也愛著蘭音吧!”
玉姬的身體一怔,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月漓。
月漓看到玉姬的表情,慢慢的走上前,在與玉姬擦身而過的那一刻,她說了一句話。
“果然,在我們三人當中,水漪是最幸運的那一個。”
玉姬立馬轉過自己的身體,衝著月漓大聲說道:“你去哪裏?你現在的情況最需要…。”
“我知道!”
月漓打斷了玉姬的話,繼續向前踉蹌的走著每一步。
玉姬看著月漓虛弱的身體,滿臉的同情,但是月漓那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性格也令玉姬不敢再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