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繁星點點,給寂寞的夜空增添了無限的生機。深沉不拘言笑的夜也變得活潑開朗起來。數著那些閃亮,也讀著自己的心。
今夜,無眠。
迪廳裏,震撼的音樂永遠不會停止。曉韻怯生生的坐在迪廳的一個角落。心,隨著高分貝的鼓樂聲在雀躍。曉韻真的沒有想到,一直認為是紙醉金迷、靡廢不堪的迪廳,原來是如此的讓人快樂。很多年了,自己沒有踏入那裏。因為覺得那是年輕人的天地,自己的禁區。因為那裏曖昧的空氣是讓自己所鄙視的。那些如蛇形扭動的身軀是讓自己嘔吐的。隻有自我沉淪的人才去那裏買醉。
她就這樣忐忑不安的張望著舞池裏的人群。突然發現,這裏年輕人似乎不是很多,而如自己這般年齡的人是絕大多數。緊閉雙眼,臉龐伴隨著樂音痛苦、扭曲、舒展、陶醉。不知道在甩動頭部,扭動搖擺著身子時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是享受頹廢的過程,還是痛苦拋棄的過程,曉韻思量著、注視著。年輕時,來這裏是為了尋求一種重金屬般的刺激,感受生命的律動,青春的飛揚。而今將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呢?而平素看著儒雅深沉的孫小藝為何會帶自己來這個似乎不符合他性格的地方呢?她偷偷的瞥了一眼孫小藝,然後端起酒杯,淺淺的酌了一口。
孫小藝一直注視著曉韻。她的情感變化一舉一動都沒有逃脫孫小藝的眼睛。
“曉韻,你很驚異我為什麼會帶你到這裏來,對嗎?”
曉韻沒有做聲,默認了。
“你看看舞池裏的他們,完全忘我的陶醉於個人的世界裏。已然忘卻外麵的世界。沒有什麼能驚醒他們此刻的酣夢。他們隻能聽見音樂,身體、思想也隨著音樂律動。在這裏他們得到了釋放,放下了疲憊、痛苦、辛酸、惆悵……不要認為‘桃花源’是靜謐而沒有喧囂的。其實在這個紛擾的世界,沒有那樣的淨土。而在這裏,沒三五九等,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沒人限製你,更無人指責你的言行舉止不當、失態。你也可以暫時放下你的麵具,做一回真實的自己。隻用隨著音樂的節拍搖擺搖擺、舞動舞動。這裏是流動的‘桃花源’人人的身心都在節奏中放鬆,憂思、不快也隨著重金屬聲碎裂。”
你是說“頹廢和新生同在,絕望和希望並存。”
“是的。走吧,我們下去輕鬆一下。”
“你去吧,我先看看。”
孫小藝滑進舞池。雙臂在身側優美的畫著弧線,身子隨著節拍有力的屈展著。頭在音樂中狂亂的甩動著。整個人就似拉動的皮影,機械而流暢,流暢而不失力度,強勁有力中也不失柔和。他深深的陶醉其間,微閉雙眼。這是孫小藝嗎?可他那剛柔相濟的姿勢,狂放而不羈的表情,更加完整了他。他是一個真實的人。
曉韻還沉浸在自我的認知裏。孫小藝走到了跟前。
“不能隻看我的表演,別吝惜你的鼓勵,敬我一杯酒吧!”他笑著注視著她,笑容雖然溫和,可那磁性的聲調不容曉韻拒絕。於是端起酒杯,注視著孫小藝,便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一股熱辣辣的感覺進入了腸胃,血液似乎也往頭部湧去。一朵桃花飛上了曉韻的臉頰。孫小藝笑了,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曉韻和孫小藝滑進了舞池。開始的曉韻有些拘謹,可在孫小藝鼓勵的笑容中,音樂對心靈的撞擊中,曉韻慢慢的自如起來。原本就學過舞蹈的她,做這樣無規則的舞動是遊刃有餘。她放下了禁錮,也隨著音樂舞動。頭在音樂聲中旋轉,身體如蛇一般靈動嫵媚。手在空中和頭頂畫著弧線。心也隨著音樂而飛動起來。孫小藝注視著完全沉浸在舞蹈中的曉韻,釋然的笑了。
從迪廳出來,已經很晚了。城市安靜下來,在黑夜中靜靜睡去。隻有偶爾駛過的公交車,掠起一溜煙的灰塵,還有一兩對晚歸的情侶,竊竊私語,發出的嬌笑聲。路燈也有些疲憊的想睡覺了。
曉韻的身心說不出的暢爽。很久沒有這樣放浪形骸的做一回自己了。真的好愜意!曉韻真想脫掉鞋走在盲人道上,讓腳也貼近大地,真切的感受大地的心跳。可看看身邊的孫小藝,曉韻沒動。若有所思的看著地麵。
“赤著腳上去走走會很舒服的。”
“你也認為這樣很好嗎?”孫小藝笑著點頭,眼裏滿含著鼓勵。
“會不會有人看見呢?”
“隻有我看見。你怕嗎?”
“我才不怕呢!我以前很喜歡光著腳丫在地板上走,老被媽媽說我沒規矩,‘小心以後被公婆、丈夫說我沒教好呢!’我媽媽我都不怕,我還怕你嗎?”曉韻咯咯的笑了起來。然後,脫掉鞋子,真的在盲人道上快速的走起來。
孫小藝大聲的說“好樣的!”接著一陣爽朗的笑聲,劃破了夜空也緊緊攫住曉韻的心。
曉韻突然覺得和孫小藝之間有一種說不出的熟稔。這與認識的時間沒有關係,隻感覺兩者之間有相同的氣息和味道。孫小藝所說的一切,曉韻是絕對的信任,他是智慧的,也是浪漫的,更是懂我的。他的人生哲學已經完全占據了曉韻的大腦和心底,徹底的改變了曉韻。以前的曉韻在一點一滴的消失,由孫小藝塑造的曉韻已經很清晰地呈現出來。曉韻也在想,一個人的改變真的就那麼容易嗎?可事實回答是肯定的。現在的自己是快樂的陽光的,過去的自己是陰鬱而冷硬的。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裏有多灰暗。可現在的自己已然不是過去的自己了。她喜歡自己的改變,而這一切都因為孫小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