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涼薄,處處透著孤寂,可卻是它給了黑夜唯一的光明。雖然它很涼薄,卻永遠透著安心。吳境的確令人討厭,可是卻也能保人平安,這是我在離開他的數天得出的結論。
“擁彙,前麵又有嫖客鬧事了,快去幫忙。”
“來了。”現在我的工作就是做一個妓院打手,真是把太祖皇帝的臉都丟光了,不過還好不是用真名來當打手。
當初我逃跑成功後,我才發現我沒有半文錢……關山難度……關山難度啊……
當初那個道士如果還敢出現在我的麵前,我一定會打死他。天命?難道他給我算的天命就是在溫柔鄉裏做打手?
但是也不是全無收獲,我遇見了目前最懂我的女人,她真美。“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是天下詠美人之祖。而她,我覺得是現在天下的美人之祖……
她說她叫風流子,一聽就是藝名。可是她說不是,她說她的母親已經死了,這是母親臨死前取的,沒有人告訴她為什麼取這個名字,問她父親何在時,她就什麼也不說。
這天做完了所有的事,我又陪她坐在房頂上。
我問她:“小娘子,你相信天命嗎?”她說她隻是小姐,不配得到小娘子的稱謂,可我堅持,她也懶得理我。
“天命?自是信的。”
“緣何?”
“有些人注定生而卑微。”
她的話讓我不敢再接下去。她的人生一定很苦,她是那樣的痛恨所謂愛情,可是我總是對她說愛,我相信我的努力可以撼動她心中的那個人,她的心中一定有一道傷。我不禁想起吳境唯一一次的哭泣,愛情真的存在嗎?不管怎樣,我現在相信她就是我的七仙女,我應該是愛她的吧?
我的人生也是波折,可我不是別人比我悲哀我就會高興的人,所以從來沒有追問過她經曆什麼。
我一直陪著她,又是坐到半夜。我說:“如果我有本事贖你,你會和我走嗎?”
她哈哈大笑,說:“你如果真的想上我,何必這樣辛苦哄騙,奴家自會給你便宜討。”
我什麼也不敢說,但是我會救她,讓她走出這裏。
她回身對我說:“不想來嗎?”
我跟著她進去了,在纏綿時,我說我愛她,她說畫樓雲雨無情,我說我永遠也不會放棄。
我一直抱著風流子,我希望她醒來的第一眼就可以看到我。她醒來後看到我,目光真的很柔和,我抱著她說許許多多的情話,她終於沒有打擊我,聽著我或真或假的話,連我自己都記不得說了什麼,隻知道我把一生的溫言暖語都說盡了,迷醉的清晨帶來微醺的曖昧,她一直陪我耳鬢廝磨直到中午。
錯過了午飯,因為這幾天風流子賺的錢太少了,老鴇借題發揮把她罵了一頓。
在朝廷上聽慣了拐彎抹角的官罵,現在聽到這樣直白難聽的話,我覺得好難過。就像一隻大手掐住你的脖子,卻遲遲掐不死你。
我衝進去將她帶走。
我拉著風流子走到一條河邊。我問她:“你究竟在害怕什麼,為什麼你不反抗?”她是角妓,隻要她反抗,老鴇不敢對她如何。可是她從來不反抗。
“與你無關。”她連看都不看我一眼,一切又都回到了起點。
我一直知道與我無關,她也從來不屑於我的愛情,可是愛情就是一場劫,逃也逃不掉,我遇到了我人生的第一個劫。
和當年爹爹的不一樣,當年爹爹為了和名妓李師師相會,甚至挖地道去私會,在天下麵前丟盡了帝王之尊,甚至和臣子周邦彥爭風吃醋,更是舉國皆知。可是我和爹爹不同,我會娶風流子,從此取次花叢懶回顧。
我記得我剛從吳境那裏跑出來的時候,就因為沒帶錢被餓得走路的力氣都沒有,像一條喪家之犬似的。她的丫鬟救了我,可是我沒有愛上那個善良可愛的女孩,反而愛上了這個花魁。我的愛情不會美好,因為我愛上的是魔女,而不是七仙女。
她自從知道我愛她後,非常不屑,我還冒著危險把自己親王身份告訴她,她也隻是冷笑。
我不知道究竟是不甘還是愛上了她,但是我知道了思念一個人是怎樣的滋味,孤獨寂寞原來是那樣的苦澀。
其實她不跟我走或許是對的,她不知道我愛她否,我也不知愛是何物,真是一個精明到可怕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