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的發狂憤怒,到如今的平靜麻木,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會在這裏,為什麼會成為這副模樣,當初那個在草原之中散發銀鈴笑聲的姑娘,還是不是她,否則,為何那些馳馬縱橫恣意飛揚的歲月,理她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麼遙遠。
她呆呆得坐在凳子上,看著遠方天際,看著雲卷雲舒,秋風吹拂,仿若在嘲笑她的悲涼與可笑。
“姑娘,你發的什麼呆。”突然之間,一道低沉的嗓音毫無預警得在她頭頂響起,她一愣,下意識朝著聲音發源地望去,於是,一眼便望見了一長著桃花眼的男子,坐在牆上,看著她笑得滿目促狹。
這男子長得太漂亮,可汗說過,太漂亮的東西,都有毒。
所以,當初她的名叫毒花,因為可汗希望她是美麗的事物。
“你是誰?”毒花戒備看著他。
下一秒,那男子已然閃身到了毒花麵前,他不回答她,隻是微眯桃花眼,嘴角帶著幾分邪氣:“堂堂匈奴公主,你當真願意此生被困在這四方圍牆當中?”
毒花心中一痛,不得不說,這男子直截了當得就戳中了她的痛處。“這是我的事,與你又和幹係!”毒花一甩衣袖,目光冷了下來。
“確實不管我的事。”他的眼中掠過一絲發現獵物的興奮,嘴角的邪氣越加明顯,“斐子笑今日出征匈奴,你可知?”
“什麼?!”毒花瞬間轉過身來,定定看著他。
他笑得風流:“嘖,斐子笑當真絕情,為了一個葉歡,竟白白冷落了這般美的姑娘。”
毒花咬緊牙關,雙拳緊握:“你想說什麼?!”
他瞬間貼近毒花的身體,伸手輕挑起毒花的下頜,嘴中說出的話好似魔障附體:“如今斐子笑已率兵出征,葉歡身懷六甲,兀自一人,你說……我想說什麼?”
他雙眼曖昧得看著她,雙眸深不可測,緩緩吐出嘴中話後,便飛身離去,瞬間沒了蹤影。一如他來時那般,蹤跡難尋。
葉歡無力退後一步,滿腦不斷旋轉的,皆是這男子所說的八個大字——身懷六甲,兀自一人。
“嗬,嗬……”她失神得笑著,手中銳甲深深刺入掌心卻依舊毫不自知,雙眼之中,遍布殺機。
平靜如水的日子終於來了,她既不用擔心斐子笑會發覺她早產了一個月,亦不用擔心會在睡夢之中不小心叫出狐狸的名字,然後引得斐子笑心情陰鬱,麵色黑沉。眨眼之間,日子已過了將將兩個月。
又是如常一日,今日剛起身時,葉歡便覺得心頭有些沉悶,算算日期,已經是到了預產的日子,可她的肚子卻還是毫無反應。莫非是小狐狸不想這般早得出來見見這個世界不成?
葉歡揉著肚子笑了笑,讓下人們將躺椅在院中擺放好,然後慢慢得移動上去,看著日頭從東邊移到西邊,從日上竿頭一直到黃昏始臨,葉歡依舊捂著肚子,抬頭怔怔看著天空。直到西邊最後的一束光亮都已被黑暗所吞噬殆盡,她才靜靜得收回視線。
如今的她,當真是,有些恣意呢。
“小桃,讓禦膳房做些蓮子羹來。”葉歡舔了舔發幹的嘴唇,發布了任務。
“是!娘娘且等等。”
葉歡靠在躺椅上,閉上眼,感受耳邊秋風輕輕拂過麵容的輕柔感,再睜開眼來時,雙眼竟是透亮。
她等了這麼久,就是為了小狐狸的出生,如今總算是到了預產期,可為什麼小狐狸還不跟她發出臨世的預告呢,葉歡覺得自己的心被肚子裏的狐狸撓的癢癢的,可又無從釋放,隻能在心中默默承受著。
因為太過期待,所以太過在乎,因為害怕失去,所以患得患失。
或許天下每一個為人母的心情皆是如此,期待又不安,害怕又興奮。
此時,從身後遞過來了一碗蓮子湯。
葉歡順手接過,嘴中不禁感慨道:“小桃啊,你的速度當真越來越快了的。”她舀起一口放進嘴來吃,入口即化,清香甘甜,“這蓮子燉的不錯。”
“是麼。”身後,猝不及防想起一道興味的男子嗓音,低沉磁性。
“誰?!”葉歡猛然側頭看去,可惜,她的身後已然是一片寂靜,毫無人影。
“娘娘,娘娘,桃兒將蓮子湯取來了。”遠處,小桃的聲音透著明朗,分外清晰地傳入她的耳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