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歡,抱歉……我,我控製不住……”斐子笑沙啞的嗓音竟含著歉意。
葉歡狀似無甚在意,聲音略瀟灑:“無事,你莫要放在心上。”
——額,明明就是他的錯,怎麼反過來需要她來安慰他?
不等葉歡分析完畢,身後又道:“在你未曾接受我之前,我不會再碰你。”
聞言,葉歡沉默了,她掙開斐子笑的手,轉回身,定定看著他:“子笑,我……我那樣對你,你可生我的氣?”
斐子笑亦定定看著她:“氣,我怎會不氣,嗬,可我更氣自己,不管你如何待我,我卻更怕你當真會離我而去,你可明白,就算你再如何冷漠,可……可好歹,你還在我身邊。”
“湯圓的事,我亦有責任。你恨我,卻是應該的。隻是,你若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定會努力做到讓你滿意。”斐子笑的雙眼看著她,一眼不眨,仿若生怕下一秒,葉歡就又恢複成了那個對他橫眉冷對之人。
葉歡心中澀澀的,卻不知該如何開口,許久,才輕輕擠出一句:“我這樣的人……值得麼?”
斐子笑淡淡得笑了,就像平日裏那般笑,笑得溫潤如玉,隻是,這次,他是由衷而笑:“你莫要忘了,我們已是拜過堂成過親的,值不值得,又有什麼意義。”
葉歡低下頭,聲音有些鈍:“可我還是要回寒幽林,那裏是湯圓的家,我想幫湯圓守著那裏……所以,斐子笑,對不起……”
斐子笑靜靜看著葉歡,半晌無言,隻是眼中方才才亮起的光芒,卻一點一點暗了下去,一直到了熄滅。
“斐子笑,等你病好,你陪我再去一趟天泉可好,我想幫湯圓兒立個墓……”幕地,葉歡又開口道。
哽了許久,斐子笑才勉強笑,苦澀道:“……好。”
斐子笑畢竟是從小習武長大的,身子的病來得雖猛,但去得也快,三日之後,他便帶著葉歡,踏上了天泉的路。
小墳很快便做好,葉歡拍了拍身上沾染著的泥土,將之前托管家準備好的小墓碑豎立在墳頭前,她伸手,慢慢撫摸著碑上的字:吾弟湯圓之墓。
墓地旁的景致非常美,墓碑前方是一大片美到讓人窒息的向陽花。方才她同斐子笑沿著天泉邊繞了許久,才找到了這一方世外桃源。
將小湯圓安葬在這裏,日日夜夜瞧著眼前這一片漂亮的向陽花,他必定……不會再寂寞了吧……
而在墓碑的底下,埋葬著湯圓留下的那隻荷包。
葉歡將這塊墓碑撫摸了一遍又一遍,眼中不斷掠過和湯圓從初遇,初識,再到相知,相依,相偎……整個過程,全都慢慢回憶了一遍,想著想著,她的眼角就又滑下了淚,可她知道,這是幸福的眼淚。有生之年遇到這樣善良的人,當真三生有幸,此生難尋。
她還有什麼好悲傷的。
湯圓隻不過……是卻尋他的爹爹了……
擦幹眼淚,葉歡站起身,衝著站在不遠處的斐子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溫暖的陽光下,葉歡的臉明媚到了極致,竟生生將那一地的向陽花都壓得黯然失色。
這樣的葉歡,這樣的她。
斐子笑垂下眼眸,青蔥玉指反複揉搓,卻不知,他在思量些什麼。
一直等到葉歡站在他身邊,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離開,他才微微緩過神來。
二人一路無言,走在鬱蔥高樹之間,偶爾一陣微風吹來,卻也吹得這一片片茂盛的草地刷刷作響。
良久,葉歡終於輕聲喚他:“斐子笑。”
斐子笑心中一顫,麵上卻依舊風平浪靜,隻是淡淡笑著看著她。
可葉歡卻清晰地望見,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驚慌。
“斐子笑,”葉歡又輕輕呼喚了他一聲,又頓了頓,才低聲道,“我……要走了。”
斐子笑側過了臉去,大抵是不想讓葉歡瞧見他此時的落寞。
“或許,我再過幾年便會來找你,又或者,我此生,都不會再踏出寒幽林一步……”葉歡的聲音有些飄渺。
依舊是這般濃烈又溫暖的陽光,可此時,斐子笑卻感覺不到絲毫溫度。
“你會偶爾想起我麽?”他問道。
葉歡笑得有些灑脫:“自然會,不單單是偶爾,我會經常想你。”——而且不單是你,我還會想夜錦,想冷淺……還有,湯圓。
斐子笑又沉默了,隻是長指在袖口下來回移動得越加頻繁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