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到——”一聲尖刺的聲音從府外傳來。
“聖旨?今日可是大小姐大喜的日子,怎麼就到了聖旨了?”一直在府裏忙碌的婢女有些驚訝的說道。
“哎呀!怕是皇上念在侯爺是開國功勳、一品大員,今日大小姐成婚,必定是來賞賜的呢!”另一個端著喜盤的婢女喜上眉梢的說道。
“就是、就是,誰不知道咱們老爺在大明國可謂舉足輕重,就連當今聖上也要禮讓三分……”
“去、去、去……今兒個什麼日子,你們都不知道該忙什麼?竟然在這裏胡言亂語,”這時胸前掛著個麻花大辮子的小丫頭挑起簾子走了出來,雙手叉腰,頗為凶悍的說道,“還說?再說,看我不拔了你們的舌頭!”
小丫頭長得眉清目秀,圓圓的臉蛋粉嫩嫩的,一雙濃眉下是忽閃忽閃的圓眼睛,小巧的鼻子印在胖乎乎的臉蛋上甚是可愛,此刻她正生氣著,嘟起的薄唇、還有那鼓鼓的腮幫子不僅沒減掉她半分可愛,反而增添了幾絲嬌俏。
小丫頭一出現,頓時院子裏鴉雀無聲,誰都知道在這顧府,可以得罪大小姐,但千萬別得罪這個潑辣的小丫頭——金鳳!
“鳳兒——”屋裏適時的傳來溫柔女聲,悅耳動聽,似人間天籟。
“哼!”鳳兒依舊插著柳腰,怒目圓瞪著一溜煙散去的人兒,頓了頓,才轉身走入房裏,“小姐就是平日裏太好說話了,這些個小賤人就沒了規矩,不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一旁忙著給顧萍洗漱的大丫鬟銀釵輕笑著抿了抿嘴,輕抬起一雙勾人的桃花眼看了看依舊氣呼呼鼓著腮幫子不停嗔怪的金鳳,笑道:“還說她們沒了規矩,小姐都什麼沒說呢,你一個小丫頭倒是先惱上了!”
被銀釵這麼一打趣,屋子裏原本都在忙活著的眾丫頭都笑出了聲,“你們……你們……哼!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難不成我還說錯了不成?原本就是她們沒規矩!”被眾人這麼一笑,金鳳氣的腮幫子更鼓了,原本就有些嬰兒肥的臉上多了兩朵紅雲,反而更顯得嬌俏可愛了。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顧自倒了杯茶,正要喝,哪知手裏一空,“喂!幹嘛?”
“幹嘛?”剛進門的白玉故意誇張的瞪大了眼睛,打趣道,“你說我這是幹嘛?剛剛都是哪個丫頭在說沒規矩的?剛才我在外麵可都聽得清楚的很呢!看看,都看看!”白玉邊說,還一邊伸出纖細白嫩的手指指著呆愣在一邊的金鳳,一邊滿臉笑意的朝著一旁的銀釵擠了擠杏眼。
“好啊!”金鳳一下從椅子裏站起,追著白玉撓癢癢,一邊還笑罵著!銀釵和一直笑看著她們的顧萍對視一眼,兩人相視一笑,搖了搖頭。
“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這小賤人!”金鳳雖是一口一個小賤人的喊著,臉上卻是笑意吟吟。
“別口無遮攔,小心日後嫁不出去!”白玉也不是省油的燈!
正當眾人在打鬧時,屋外傳來了聲音,“小姐、小姐!”
聲音聽起來有些急切,又有些猶豫。
顧萍扶了扶衣領,轉頭看了眼依舊滾在一起打鬧的兩人,漫不經心的問道:“何事?”
屋外傳話的是顧府的大總管顧忠,一個年過半百的小老兒,在府中的低位舉足輕重,是顧府老爺顧廷的心腹,“小姐,宮裏來了聖旨,快去大堂接聖旨吧!”
顧萍柳眉輕皺,她平日裏文靜低調,但不代表懦弱愚鈍,相反甚是擅長察言觀色,顧忠是看著她長大的,話句話說,她對顧忠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深知他的秉性,此刻雖然隔著一道門,可她依舊聽出了顧忠聲音裏那隱隱的焦急和擔憂,甚至還有無奈和絕望!
絕望!顧忠一身武功,陪伴顧廷五十多載,風裏雨裏,出生入死,是一個名符其實的錚錚鐵漢,可如今竟然讓她感覺到了他的絕望!
這到底是怎樣的聖旨!
顧萍心裏不僅浮上濃濃的疑惑,更有深深的擔憂。
這聖旨不簡單!
顧萍靜靜的跟在顧忠的身後,心想:“從顧忠的反應來看,他應該早就猜到了聖旨的內容,那麼,父親也該知道了!為什麼,她從未從父親臉上察覺到任何異常!”
恍惚間,兩人已經到了大堂。
顧萍跟著眾人跪下,為首的正是顧廷。
大太監陳雲看了眼跪著的眾人,打開手裏的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大明國一品侯顧廷擁兵自重、目無王法、結黨營私……除去一品侯封號,刺麵貶為奴籍,流放胡地,男眷男丁一律刺麵充軍,女眷刺麵入辛者庫,女婢入勾欄苑,欽此!”
一時間,大堂內鴉雀無聲,眾人驚愕的抬頭看著陳雲,愣是回不過神來!
“謝主隆恩!”顧廷渾厚的聲音終究還是換回了眾人渙散的神智。頓時哭天喊地,更有甚者竟是昏厥了過去。
“母親!”顧萍跪爬到李秀英的麵前,焦急的呼喊著,眼裏盈滿了淚水,“母親——”
“夫人!”原本還冷靜的顧廷在看到陪伴自己近一生的愛妻昏死過去,悲痛的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