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兩年沒見他,他竟然變得這麼老?他身邊的那些人都是吃屎的嗎?是怎麼照顧他的!啊!都是怎麼照顧他的啊!嗚嗚嗚。”
你可能想象不到,一個自律性很強,從小都不會說髒話,來了雲江又接受了那麼嚴厲嚴肅的軍訓之後的一個上尉女軍官在麵對父親的時候,她竟然能變得這樣毫不講理,毫不顧及自己的言行,毫不顧及在場人的感受。
說出了那樣一句極具攻擊性的話。
停在陌生人的眼裏,肯定會覺得這女孩素質真差,不可理喻,太過驕縱。
諸如此類。
可了解的真相的人又能有多少?
這個世界往往就是這樣,閑言碎語編排你的,都是那些根本不了解你,而僅僅隻聽到或者看到一點點局部內容的時候,就開始斷章取義的去定義你的人品好壞。
好在跟在蕭墨蘊身後的幾個人都是極為了解她的,都知道,她孤身一個人曾經在雲江是怎樣的親眼看到,親耳見證了父親這一生遭遇的是怎樣的撕心裂肺。
因為心疼,所以口不擇言。
“他怎麼可以變得那麼老?他的背都不挺了,走路也不那麼利索了,他才六十歲。”蕭墨蘊一邊哭著一邊突然又質問顧馨竹:“小姨你這是什麼破望遠鏡,我看不見了。”
其實是她哭的淚眼模糊,但她卻怪罪到望遠鏡的質量方麵。
身後的三個人看到這樣子的人,心情都極其不是滋味。
程湛強硬的從她手中要過望遠鏡,她不願意鬆手,男人緩聲說道:“你都說望遠鏡看不見了,你還霸著幹嘛,給我。”
女孩隻好鬆手。
男人隨即站在了女孩的方位,舉起望遠鏡向醫院那邊眺望過去。
由此
程湛證明,蕭墨蘊所謂的什麼破望遠鏡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兒,在程湛的證明下這是超清晰高倍鏡下,程湛甚至能看到蕭遠清幾絲鬢白的發。
但是
蕭遠清也絕對不是蕭墨蘊口中所說的老了,走路都不利索了之類的。
程湛望遠鏡下的蕭遠清不像六十歲多歲的老者,也僅僅隻是顯得比中年人在稍微偏成熟一點的五十多歲年齡而已。
這個時候的蕭遠清已經從輪椅上占了一起,在平台上慢慢走動,他的身高縱然不似程湛這般高大將近一米九,但絕對不低於一米八,而且絲毫不駝背,年逾六十的老者,背脊依然筆挺。
一身深灰色西裝加身的蕭遠清緩步的步伐中都帶著一種軍人慣有的正規,也僅僅隻是走了兩步而已,他又做到了輪椅上。
可,坐在輪椅上的坐姿卻與一般的病人不同,蕭遠清即便是坐下,依然是雙手擱於大腿上,肘彎外散,雙腿程馬步狀九十度彎曲。
這種姿勢,看似嚴謹沉練,實則是蕭遠清一生的軍人生涯練就的一種習慣,哪怕他坐在輪椅上,依然難以擯棄這種正肅的姿勢。
恰在這個時候,蕭遠清朝這邊望過來。仿若他意識到有人眺望他似的,犀利而沉澱的眼神的直直的朝程湛變著看過來。
高倍鏡下,程湛和嶽父的眼眸對峙的很近。
他那八分正氣的神色裏還散發著兩分邪氣的眼眸,那眼神裏極為鬆弛的散發著一種駕馭一切的光芒,這種八分正氣兩份邪氣所交出來的便是另一種傲骨俯視一切的氣勢。
這樣的氣勢讓程湛為之一震。
說實在的,縱然一直的都被帝國乃至整個雲江評為第一男人,評為最年輕最有軍事才能的少將。
可,這一刻在輪椅上的這位老者麵前,在與他四目注視下,程湛的心頭突然緊了一下。
目前的他,尚未達到這種境界。
這種與世對立,獨我不屈的氣勢,一下子便將程湛征服了,怪不得,他第一次看到蕭墨蘊就心中極為喜愛。這個時候他才真正的民百,蕭墨蘊身上那種百撓不屈,無論處在怎樣的逆境,都能照吃不誤的性格,就是傳承與她的老子。
別看老頭現在坐在輪椅上,可跟他相比,程湛不得不實話實說,程輔庭和冷禦軍還是遜色了不少。
怪不得冷禦軍內心深處對這個三弟心存嫉妒。
老頭不僅氣勢非常人能比,就連樣貌同樣也是,六十出頭的人了,他的臉型屬於那種略偏瘦修長形,一點都沒有發福的跡象,更是絲毫都不油膩,他的五官立體可現,皮膚略呈古銅狀。
眉峰如劍,眼神深奧沉澱幽不見底。
短短一分鍾不到,二十年沒見嶽父的程湛便對嶽父產生了這樣立體重疊的感覺。
而絕非是蕭墨蘊口中的日漸蒼老,駝背虛弱。
蕭墨蘊隻是太心疼自己父親了而已。
放下望遠鏡,他看著靠在小姨肩頭流淚的蕭墨蘊說道:“老人家沒你說的那麼嚴重,他精神很好,這部高倍鏡質量也非常的好,事實證明是你現在情緒不穩定。你需要休息。”
“給我再看一眼。”蕭墨蘊抽噎了一下。
“可以,但不許哭。”
“嗯。”高倍鏡拿到手,蕭墨蘊僅僅隻看了幾秒鍾,父親的便進入了病房之內。
畢竟現在還是清晨很早的時間,蕭遠清也僅僅隻在外麵逗留了五分鍾而已。
蕭墨蘊放下望遠鏡,不舍的語氣悠悠沒有力氣:“爸爸他進去了。”
然後看著顧馨竹:“小姨,爸爸進去了!爸爸怎麼進去了?”
那種語氣,仿佛她剛才看到的隻是幻覺,而現在她想好好的看清楚爸爸,卻發現,那幻覺不服存在了似的。
顧馨竹的心疼的外甥女心疼的不知該說什麼好。
反而是程湛。
這個時候,作為男人又作為軍人的他最為冷靜,他輕緩的將蕭墨蘊摟在懷中,愛憐的哄著她:“你現在最要做的是冷靜。”
“可我冷靜不了。”蕭墨蘊的反應很大。
“聽話!”男人嚴肅又不乏寬容的對她強調:“蘊蘊,凡事你都要往好處想,你一向不是不是個消極的女孩,怎麼麵對你爸爸和小姨的時候這麼不淡定了呢?我知道他們是你最親的兩個親人,可你告訴我,你所擔心的兩個親人,其中一個就在你身邊,另一個在加國最後的醫院裏有重病把守,就連國君都親自照料他,你還擔心什麼?”
程湛的斷喝讓蕭墨蘊止住了瘋狂。
而靜下來心來聽老公說話,她知道他說的有道理,在加國的時候擔心小姨生死未卜,現在見到小姨了,小姨很安全,按理說應該把心發下了。
是她貪心而已。
她不得不承認,洗了洗鼻頭,小聲的嘟囔:“我就是想他們。”
“想而不得見,對吧?”男人問道。
“嗯。我已經兩年多沒見過我爸爸了,以前不覺得,現在知道他那麼委屈了,我心疼他。”
“既然那麼想見他,就要想辦法,但是,如果你不冷靜的話,辦法是想不出來的,你必須控製好你自己的情緒,冷靜的尋找機會,才能真的見到你爸爸,懂嗎!”程湛從未對蕭墨蘊這般的言辭嚴厲過。
但聽在蕭墨蘊的耳朵裏,絲毫不覺得委屈。她能感受的道程湛是何等的愛她。
隻有真正愛她的人,才能做到不畏措辭的批評她,就猶如小姨剛見她時,對她的一番打罵一般。
“阿湛,你對我真好,我都不知道這一次來加國如果不是你跟著我的話,我會多麼瘋狂。”冷靜下來的蕭墨蘊撲入程湛的懷中,動情的說道。
“所以我跟你一起來了。”男人笑了,聲音很溫緩:“你也不要太自責,想想看一個人如果看到了親生父親,將自己養大的小姨深陷囹圄卻依然能無動於衷,極為冷靜,那也是極為不正常的,除非那人冷血無情,而我的妻子,既不冷血更不無情,我的妻子是個十分注重親情的好姑娘,我撿到寶了呢。”
蕭墨蘊:“噗呲”笑了。
“你這叫打我一頓,在給我一顆糖吃!”
“那你吃不吃啊!”
“哎哎哎。我說你們兩個,還有完沒完呐?當著我這個兄長的麵兒,還有蘊蘊小姨的麵兒就跟這兒撒狗糧,也不顧及一下我們的感受。”一旁的鬱鴻放看到情緒穩定下來的蕭墨蘊之後,不防開個玩笑放鬆一下。
顧馨竹卻絲毫不介意:“我看了高興呢,我的蘊蘊能有這樣一個好歸宿,我這輩子也算了了一樁大心事兒。”
“小姨,我也謝謝你,要不是你花費那麼大的心思讓我通過影視圈潛入加國,我也不會遇到阿湛,更會不有現在這一份事業。”蕭墨蘊由衷的抱了抱小姨。
“你這死丫頭,剛才發脾氣的時候,我都又想打你了!不過小姨還沒吃飯,沒勁打,我們一大早的起來就來這裏離,折騰著一陣子也該餓了,我先帶你們去吃飯,邊吃飯,我們便從長計議。”
“嗯嗯”其他三個都一致同意。
這頓早餐,顧馨茹帶他們吃的是星城最有名的娘惹糕。
是地地道道的星城名吃。
不同於在酒店裏顧馨茹對蕭墨蘊的大罵那般犀利幹練猶如女漢子,這頓早餐,顧馨茹把蕭墨蘊程湛以及鬱鴻放照顧的很周到。
“我終於明白了蘊蘊在剛到雲江的時候,為什麼對錢一點概念都沒有,有個這樣無微不至的小姨,她是不需要在錢的方麵操心。”程湛含笑看著眼麵前這個精明幹練卻又大氣溫婉的女人,誇獎道。
“誒,蘊蘊對錢沒有概念,是我對她最大的擔心,還不都是因為她那個爹,從小到大把她寵的,她十幾歲以前,無論是商上街,逛商場,不管去哪裏,隻要買東西,那那叫買東西,都是直接拿,身後會有人跟著付錢,這才導致了她對錢這麼沒概念。”
一提到蕭遠清,顧馨茹臉上就的笑容就縮了,蕭墨蘊此來加國的目的十分明確,找到小姨之後,就剩下見父親了。
為父親洗清冤屈已經成為了她畢生的使命,要是不見到父親,縱然是死,她也不會回去的。
最了解外甥女的,還是她這個小姨。
顧馨竹探討的語氣問程湛:“阿湛,你告訴小姨,你有什麼好方法?”
“拍戲。”程湛短短兩個字。
“拍戲?”顧馨竹反問道。
“阿湛我知道,你和蘊蘊以及鬱先生你們這才來加國所打的掩護就是拍戲,可現在你們暴露了呀。”
“就是因為暴露了,那我們就索性暴露的徹底一點,我們就當這次是真的前來拍戲的,如此以來,蕭老家將軍便也能放鬆對蘊蘊的警惕,我們至少拿真正的拍戲這件事情讓老人家知道,蘊蘊是光明正大的以雲江軍旅明星的身份前來拍戲的,而不是來和親生父親火拚的。”
“可是。”顧馨竹禁不住深深的擔憂:“老東西真的會把蘊蘊抓走的,如果你們隻顧拍戲,不做防護措施的話。”
“不入虎穴焉見虎父?”
“不入虎穴,焉見虎父?”
蕭墨蘊和程湛兩人竟然同時說道。
“蘊蘊!萬一他真的殺了你怎麼辦!你讓小姨怎麼辦?你媽媽怎麼辦?你讓老東西自己怎麼辦?”顧馨竹不無擔心的說道。
盡管蕭遠清四處追殺自己的子女,而且所到之處也的確是下了狠招,怎奈,他的子女們也個個不是白給的,都非常的能躲能藏,迄今為止,蕭遠清的十七個孩子,尚未有一人真的落入父親的魔掌之下一命嗚呼。
顧馨竹不希望蕭墨蘊開了這個先例。
“我有一個方法。”程湛緩緩出口。
他是個軍人,少將軍官,自古兵法皆是熟讀,自然懂得上兵伐謀的道理,以他對蕭遠清的從雲江到現在,以及剛才在望遠鏡下的了解。
作為軍人的角度來講,程湛更懂得蕭遠清一定是個為個人私事可以追殺自己的孩子,但是為了家國大使,他不會亂來。
蕭遠清從不傷及無辜。
這一點,從顧馨竹身上便能看的一清二楚。
所以,程湛胸有成竹的問道:“加國的國君有個女兒,和蘊蘊差不多大?”
“有嗎?我怎麼不知道?”蕭墨蘊問道。
她自小生長在加國,竟然不知道國君有個和她同齡的女兒。
“在加國,她雖然是國君的女兒,本該受到萬眾矚目,怎奈,你們蕭家的十七個子女硬生生把人家國君的子女光環給蓋住了,你從小生活在象牙塔裏,自然是不知道有她的存在,而她是知道你的。”顧馨竹為外甥女普及著知識道。
“哦。”蕭墨蘊還真的不知道。
“而且你自小也是見過她的,她比你大兩歲,隻不過你沒注意罷了。”顧馨竹又補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