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
福壽宮,瓊華殿,粗使的丫頭婆子正仔細的擦洗著每個角落,生怕漏掉的一處灰塵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萬姑姑,你且去看看花鳥司準備得如何了,怎麼這個時辰了,主子吩咐下去的東西還沒送來。”說話的正是蕭貴妃身邊的大丫頭百靈。
萬姑姑領命轉身。隻聽門外傳來吱吱喳喳的聲響。
“百靈姑娘您瞧,這不是來了嗎,奴才瞧著這花鳥司的管事賀公公不是個沒眼色的人,許是專挑好的往這裏送,才耽擱了時辰。”萬姑姑忙上前將賀公公引進門,嘴裏不斷說著好話。
“誒喲,百靈姑娘,雜家來遲了,該打該打。”賀公公陪笑道。
“娘娘吩咐的東西可都送來了?”
“送來了,百靈姑娘您看,都是雜家仔細挑選的,一共六十六盆紅芍,哪盆不是開的紅豔豔的,還有八十八隻報喜的紅鵲兒,隻隻叫聲清透,這可是江南的貢品,喜慶著呢。”
“賞。”
“娘娘,清晨寒氣重,您怎麼出來了。”百靈朝身後的小丫鬟遞了個眼色,取來一件牡丹刺花大披風,親手為蕭貴妃披上。又按蕭貴妃的吩咐賞了賀公公一抓金瓜子。
“讓人去看看,公主是否準備妥當了,若是準備妥當了,讓公主給皇上請安去。”身後一丫頭忙轉身離去。
“你且站住。”蕭貴妃取下頭上的牡丹鎏金步搖,遞予小丫頭。
“這是當年我初進宮時皇上賞賜的,讓公主今日定要佩戴上,也正好與公主今日的牡丹蠶絲石榴裙相配。”
“諾。”
蕭貴妃看著新送來的紅芍花,微微怔了怔。
“百靈,軒兒今日可回來了。”
“聽下人說已經在路上了,不過娘娘大可放心,皇子既然在信中對娘娘有所托,今日定能趕回來。”
“也是了,不知這安才人準備得怎麼樣了。”
“據負責才女們舞曲的教習季姑姑所言,應該是上得了台麵的。不過這安才人的父親隻是小小的五品地方武官,不知娘娘您有何打算。”
“軒兒自小不在我身邊長大,雖說是我親生的,卻與我疏遠,到底比不得他妹妹與我親近,這些年來,我們相互扶持,站穩了在宮中的地位,他卻從不求我什麼,這次他既指明了要這安才人,我也不好讓他失望。”
“更何況,皇上年老了,猜疑心越來越重,最見不得皇子們有異心,軒兒這些年來屢屢立功,若娶了個家世不顯的世家女正好能打消皇上的猜忌。”
“所以娘娘算是允了這件事?”
“家世不顯可以慢慢拉扯起來,性子好才是最緊要的,老三娶的那媳婦雖說家世顯赫,卻性子乖張,狠戾,動不動便打罵丫鬟,她以為她擺那臉色給誰看呢,要不是現如今三皇子謀取皇位有求於她,我看這皇後也是忍夠了,自個被自個挑的兒媳鬧得整日不得安寧,依著皇後有仇必報的性子,隻怕那董氏日後沒了利用價值指不定要受多少罪。”
掐下一朵紅芍,在指尖繾綣。
“花兒開得再豔,再好看,若有一日斷了根,也就隻能慢慢的等著枯死。”花落,向前一步,踏碎了朝陽。
“娘娘可想過,今夜,皇上也在,萬一這安才人蓄意邀寵可怎麼是好。”
“軒兒還不至於看上如此輕浮的女人,就怕這皇上看上了安才人,得想個法子讓她遠離皇上,又能將她放在我們的眼皮底下,觀察一段時間才好。”
碧玉閣。
一襲緋紅長裙拽地,烏黑的長發在玥白的巧手下被綰成飛仙髻,精致的落霞妝更襯得女子嬌媚動人。
“主子,本已備好的首飾出了些問題,怕是招人背後下了手,若不是奴婢瞧得仔細,這金簪上竟有條細細的裂痕,雖不易察覺,卻是一掰就斷,怕是有人盼著主子在瓊華殿出些不體麵的事。”
斷了金簪有斷財之意,是非常不吉利的,特別是在這大喜的日子。若安瓷兒在殿前獻舞時金簪斷落,必然成為不祥之人,甚至迎來殺身之禍。
這金簪的裂痕做得如此細微,必然是人用內功震斷的,安瓷兒望著被玥白輕易掰斷的金簪,不禁感歎,自己平日裏還是小瞧了那些看似花瓶或其貌不揚的才人們。
“主子,轎子來了。”竹墨在外間傳話道。
“這可怎麼辦才好,這套發飾是不能用了,一時間如何尋得成套的發飾。”
低頭想了下,安瓷兒將指尖的琺琅攢金絲護甲與藕臂上挑金玉石榴鐲子均摘下,如果湊不齊一套,幹脆一件都不要,否則就是失了體麵。
“玥白,你幫我去找樣東西。”
——
此時的瓊華殿早已張燈結彩,槐花樹上掛滿了東南海進貢的夜明珠,各宴桌上也擺設了精巧的山字型澆金燭台,衣著華麗的侍女們正將時興的瓜果和精致美觀的糕點呈上桌麵,宮釀的仙桃瓊漿已用醉人的香氣招呼著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