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3688元,付完錢收拾好東西就可以出院了。”
說話的前台女護士小艾,接過我遞過去的醫藥費用單,迅速地瞥過一眼,纖細的手指在電腦鍵盤上敲了幾下。頓了頓,又抬起頭補充一句:“你這狀況,以後盡量少沾一些濕冷的東西。”
小艾是剛出學校來這醫院實習的,有別於許多社會女子,不可多得的純真活潑。就因為這個,我才在這到處彌漫消毒藥水氣味的破醫院裏多待了十幾天。不過這醫藥費,確實讓我心痛了一把。
“怎麼,終於知道關心我了?”我把藥袋裏零零散散的藥罐撂在櫃台上,從錢包裏抽出一張卡遞給她,手肘撐著櫃台,帶著些許調戲意味的口氣打趣道。
她臉頰瞬間有些紅暈,但沒有別過去,而是瞪大眼睛衝我白了一眼,一字一頓:“沒、個、正、經。”說著把卡和發票往我手心一拍。
這表情實在可愛至極,讓我變本加厲,一下握住她的手:“不回答我可就當默許了。”又湊近她耳邊柔聲細語:“今晚有空一起吃個飯?我請你。”
她一直試著掙脫我的手,無奈力不足,被我牢牢握住,麵紅耳赤的看了一圈周圍,見沒人注意才算鬆口氣,索性改變戰術,停下來怒嗔道:“先放開再說,疼!”
她縮回手,又甩又揉:“今晚沒空,我要值夜班。”
經驗告訴我,這隻是個借口,加上她剛才的表現,隻要說些甜言蜜語稍加誘導,別說請個夜班的假,就算請年班的假也不是不可能。正在我準備著豐收的時候,一個電話打了過來,是胖子的。
我叫慕容,是做古玩生意的,在城郊別巷裏頭有一家自己的古玩店,叫“近水樓台”。胖子姓王,叫王東海,是我的發小,我們關係十分要好。
他大我幾歲,高中沒讀就出去闖了,十幾年東奔西走也沒什麼大成就,唯一的成就,就是養了一身肥膘。我實在看不去,準備磨煉磨煉他,大學一畢業就把他從外地騙了過來,合夥開了這家店。
說是合夥,實際上店裏的生意都是他在打理。由於行情特殊,那家店我很少去,而他愛財如命,生意不管大小賺多賺少,他都照單全收。按他的話說,是趁年輕攢老婆本。不過在我看來,他這樣埋頭苦幹,找不找得到老婆還另說。至少目前為止,他還沒交過一個女朋友。
“喂,胖子,”我按下接聽,“又是什麼事讓你想起我了。”
“小慕同誌,你現在在哪兒呢?”胖子有些不耐煩,“快快快,別廢話了,趕緊來店裏一趟。”
“我這剛辦完出院手續呢。說清楚點,沒我不行還是怎麼了?”我和小艾對視一眼,半玩笑地想推脫掉胖子。
“有個人現在就坐在咱們店裏頭,指名道姓的要見你。你是不是在外麵又得罪誰了?回來和他好好認個錯,大丈夫能屈能伸,別讓人回頭把咱店給砸了。得得得,不跟你廢話了,我先和他做會思想工作,免得你剛出醫院又得進去。”我還沒來得及插上嘴,他就掛了。
我知道胖子這是誇大其詞,不說嚴重點怕我不過去,肯定是碰到一些生意,自己手上拿不穩,畢竟是半路出家。於是和小艾說了下次再約,就匆匆地告別。
剛出醫院大門,準備開車回去,突然背後傳來一句:“這位老板,看樣子很虛呀!”
我回頭一看,什麼也沒有,以為出現了幻聽,剛想轉身,突然餘光看到後視鏡有個人影,轉頭再一看,還是什麼都沒有,難道又出現了幻覺?我搖搖頭,肯定是醫院裏待太久了,整天聞那些藥水味,難免神經錯亂。
於是去開車門,突然一隻手搭在我的肩頭,我整個身體一顫,但還是迅速用手鎖住那個人的手腕,準備打個轉身反製他,沒想到那手腕出奇的細,沒有任何活人的肉感,那手感就跟握住一根骨頭一樣。
我下意識的把手縮了回來,就聽到背後嘿嘿地笑聲,然後那手掌在我肩頭一帶一翻,我身體順著力竟然被轉了過去。這才看清麵前這老頭。
長相很普通,又黑又瘦,穿著一身看上去很廉價的淺灰色道士服,頭上道士帽明顯小了一圈,額頭貼著一個黑白色狗皮膏藥,一隻手抱著一隻特大號的藥罐,正衝我齜牙咧嘴,樣子很是猥瑣。
整個行頭就是江湖術士的標配。總之,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他是個騙子。
“這位老板,看上去很虛呀!要不要試一下我的藥,包治百病,保證藥到病除!隻需100塊哦。”他指著自己摟著的青黃色透明大藥罐,很自信地重複了那句話。
“不用。”我苦笑地應了一句,心說你這樣要是能買出去,那真是活見鬼了。
他不依不饒,一把拉住我:“現在買,還送一次算命的機會,免費的喲。”說著還衝我挑了挑眉毛,不知道為什麼,我看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沒看到我剛從醫院出來,有病也治好了。”我不願多說,反感地轉身去開車門,沒想到他還真是死皮賴臉,一下躥到我車門前,我剛打開的一條縫又被他壓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