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公子看著黃諳傷重,村子又給毀了,便對黃諳說:“不如你先同我走?我照顧你。”
黃諳自幼便是秉承別人的照顧,先前弟弟在時,也是事事依賴弟弟,沒有人在她身邊,她委實生存不下來。更何況她這具接近於殘廢的身體,有這麼個人願意照顧她,她也樂意。於是乎,黃諳便被竺公子背著,緩緩地下山來,輕輕放進車裏,一路帶回閩州。
原本竺公子也是想著說,她在閩州好了便讓她自己走了,畢竟誰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饒是竺公子再有本事賺錢,黃諳的病是個無底洞,她要找的人所需要花費的時間和經曆竺公子也耗不起。沒曾想,黃諳不但沒好,反而愈來愈病重。
竺公子覺得奇怪,以他的醫術,黃諳的內髒早就好了,補回來不說,還給她加倍了,骨頭也都長好了,休養個一年就算還是虛,也足夠她活蹦亂跳出去了,但是事實正好相反,黃諳不但越發不能動彈,反而時常吐血、連地都下不得。
竺公子覺得是有道法作怪,便開壇測算,親眼所見幻象之中的種種離奇:隻見在一片紅光之中,有一個光著上身的男子,從額頭到腰間,全部纏繞著黑色的刺青,那一大片刺青連起來,是無數隻應龍組成的大應龍。那男子察覺到有人看過來,狠狠一瞪,那殺氣帶著陰氣,嚇得竺公子趕緊收起法術,保住自己的性命。
竺公子擦去額頭的冷汗,覺得世事真是什麼稀奇古怪的都有。他自詡也是見過大世麵的人,竟然會被一個小男孩嚇得立刻下意識地收回法術。
竺公子收拾了香案,來到昏睡的黃諳身邊。黃諳的情況很不好,臉上全是汗水,眉頭皺在一起,嘴唇哆嗦著,顯然是魂魄不寧。
竺公子伸手撫著黃諳額角的那條應龍,有些可憐這個女子。她如今這般,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那個男孩在跟她爭奪應龍後裔的身份,那個男孩比較霸道,所以一直在剝奪黃諳的靈元,如果那個男孩真的成功了,黃諳的命就沒了,畢竟應龍傳人,曆來隻有一個。
竺公子給黃諳擦擦汗,他再度開壇做法,他要為黃諳穩住性命。他這麼做的原因,是因為應龍正統傳人,他們的龍,隻會在額頭,而歪門邪道,才會需要聚集很多應龍,慢慢蛻變成真正的應龍。真正的應龍因為在遠古時期受了重創,不到非凡時刻,應龍都是保存實力的,平時的應龍很孱弱,所以寄宿體也不會很強,這叫“厚積而薄發”。
竺公子放置了四個鹽罐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分別在鹽上插了一根小白旗,每個鹽罐子中都滴上一滴自己的食指指尖血,又各自放了一隻蠱蟲,蠱蟲遇鹽自動就化為一灘惡臭的黑水,和血交融在一起。
竺公子在陣法中心盤腿坐好,雙手交叉,中指豎起,口中用閩南語念道:“華洲華夏,閩南晉江;鬼門三宗,百越微微。弟子竺某,懇請鬼友:遮天蔽日,護龍保命。”
陰風驟起,鬼氣森羅,無數魂魄以竺公子為中心席卷而來,繞著竺公子旋轉著。竺公子閉著眼睛,聽著周邊的鬼跟他絮絮叨叨,良久,那鬼霧才散去,竺公子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十分虔誠地低著頭:“百越鬼門第十八代弟子竺芙海恭送諸位。”
言訖,竺公子起身,拿出早就備好的一方手絹,擦去鼻孔裏流出的鼻血,然後把那帶血的手帕放進火缽裏燒了。之後又去收拾其他法器,那些鹽早已變得灰黑,發出一股腐爛的味道。
鹽是驅邪用的,用來防止那些鬼請來之後不走。現在看來這招兒還真有用,還真有一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想借機生事,還是這鹽巴驅逐走了它們,不過數量那麼多,也讓竺公子受到了一些衝擊,鼻血就是最好的證明。
竺公子剛收拾好,一轉身,被門口那個披頭散發的女人給嚇了一跳,他捂住自己的胸口,身體有些虛弱的他很勞累,他隻想睡覺補充體力:“要是在平時,你一聲不響地跟鬼一樣出現,可就不是今天這麼簡單了。”他會一把手術刀直接飛過去、紮在她脖頸了。
除鬼嘛,大動脈和胸口以及額頭是死穴,竺公子喜歡大動脈,那是因為他喜歡解剖時那快感。
黃諳扶著門框,她的眼皮在打架,她隨時有可能就這麼睡過去、轟然倒地。她有氣無力地,還是努力地擠出這話來:“你剛剛是與鬼為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