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藍的天空漸漸散去了太陽的霞紅,高掛的圓月幻化作了彎鉤,隨之而來的,是無法拒絕的奇寒,是該來的,但又是奇怪的。
駱駝顫顫地收回前腳,拉駝人使勁拉扯韁繩,八頭駱駝卻開始發出悶聲,有逃奔之勢。坐在第一頭駱駝上的人拂去額頭上的汗珠,發出嘶啞的聲音:“羽哥!我們該回去了,咱家駱駝都不願意走啦!”駱駝聽懂了似的,一股勁悶哼了一聲。
拉駝人往後頭馱著行李的駱駝望了望,用力扯動韁繩,怎想毫無作用,駱駝倒是更使勁往後扯。坐駝人苦笑,說道:“咱也不過是賺錢花的,這駝駝都不敢過去的地方,那就是個要命的地方!還是聽順了它吧……”
拉駝人放開韁繩,抖抖衣服上的塵沙,說道:“這地方倒是挺平靜的呀……”
“那你怎麼也得看看……天……呀!羽哥……入夜了……”坐駝人扶住駝鞍,隨著頭駝往回走動。
拉駝人不甘心地跟著駝隊離開,問道:“我們能趕回去嗎?”
“我說哥,咱們太陽在頭上的時候出發,到這時?咱也反了這趕路的時間,該休息啦!”坐駝人頓了頓,咂咂嘴,再道,“我們往回走多幾公裏就地紮營吧,這地方不好,駱駝都想跑!”說罷他拿起水壺打開來大口吞了一口水,再晃了晃身子,恍然間有了精神。
拉駝人待到餘暉完全消失時,穿上了件棉皮襖,拍拍每隻駱駝的駝峰,示意它們停下,隨後扯下第三隻駱駝身上馱著的木材,再將駱駝們固好,隨後起篝火。坐駝人倒是直接從駝峰上墜下,直接躺倒在沙子上,四肢收縮再舒張,自然而然地將背後的沙子攤平,露出十分舒服姿態。他滿意地笑了笑,再閉上了眼睛。
拉駝人默默將帳篷搭好,再弄起兩處篝火,從行李袋中拿出水壺來舔了兩口。他晃動水壺,聽到了清脆的水聲,便將水壺藏入棉襖之中。他沒有理會坐駝人的姿態,隻是隨意往四周望了望。
此時月亮當空,天空是極其的晴朗,四周卻是靜謐無聲,連微微地風聲都恐懼了似的,沒有發出一絲聲音,空氣中透徹的是兩人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拉駝人問:“這天平常都是這麼死寂的嗎?”
坐駝人睜開了眼睛,望望天空,蒼穹無垠,隻見一處明亮月鉤,雖是晴朗,卻沒有星星;舒張了耳朵,探索聲響,卻引來的是恐懼,即使靜謐,卻無比難受。他不解,沙漠第一次這麼展現出了一種陌生的麵目給他,彷若熟悉的朋友突然之間展現出陌生的猙獰可怕的一麵。
他不願相信,緊緊閉上眼,片刻後再猛地睜開眼,天空卻還是剛才那般樣子。這更讓他緊張了。太平靜了!簡直就是死寂!連空氣的流動都感受不到,隻是刺骨的寒冷,篝火照映的火光好似白熾燈的黃色光,光照得一動不動,隻在發光發熱。
拉駝人瞄了瞄坐駝人的臉,見到了一張如白紙的平麵,他搖了搖頭,隻能是歎氣。
他明白有些話他還是不應該說的。
他起身將行李袋中的壓縮餅幹拿出一部分扔到地上,說道:“拿著,天亮你就帶一半駱駝回去,記著,把那女的送回這個地址,務必完完整整送到!”不知他從什麼地方拿出了一袋文件,將它扔到地上那人的身上。隻見地上人伸出右手拂拂胸上的文件袋,拿起開了封的壓縮餅幹啃了一口,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