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呢?”陸仕卿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然後拖著我的手朝前走。
“狡猾,把問題拋回給我。”我生氣的推他。
“我這個人其實挺幼稚的,那時候我剛剛出獄,一窮二白,我怎麼好意思去投靠你們。所以,我就一根筋的覺得我該多賺點錢,然後再去找你們。”他低頭看著腳下。
“果然是幼稚。”我歎了一口氣,“很多人都覺得關於美好的藍圖,都隻能等有錢了才能實現。可你有沒有發現,我們幸福感的來源大多時候其實和錢沒有關係。”
他攬緊我:“聽到你爸過世的消息時,我好像從夢中驚醒過來。在一個瞬間,我意識到生命的無常。我就想,如果我堅持我的幸福法則,很有可能我就要麵對永遠錯過你。這是我沒有辦法接受的,所以,我就來了。”
順著小徑,我們慢悠悠的走著。夕陽西下,我們的身影越拉越長。我們聊東家長,西家短,說起生活中的那些瑣事,再自然不過。
我們終於成了一對老夫老妻,我很欣慰。
新西蘭之旅後,我感覺我的人生觀又提升了一個層次。對於生活中的許多事情,我開始學著用更加豁達的態度去麵對。
時間繼續往前推移,我堅持每天按時吃藥,堅持一個月去做一次心理疏導。慢慢的,我陷入絕境的時間拉得越來越長。
我患抑鬱症一年半的時間後,醫生告訴我,我的抑鬱症已經痊愈了,我終於停了我一直服用的抗抑鬱藥物。
天還是藍的,水也還是清的。老公依舊體貼,女兒仍然貼心。
我想,上蒼終究是眷顧我的。
我停藥半年後,開始輕度失眠。起先不大在意,更嚴重一點兒的時候,我知道事情不妙了。
重新開始了吃藥的日子,但這一次,我的自信心全麵崩塌。病情來勢更洶湧,到了連藥物都無法控製的地步。我整夜整夜的失眠,最長時,一個星期沒合過眼。我心中尚存的最後一絲理智在壓著我,不讓我去走絕路,但我每天都在腦海中排練新型死法。我想死,我想要怎麼死?
我受夠了這種掙紮在痛苦深淵裏的感覺,也受夠了那種沒有希望,沒有興趣,馱著千斤枷鎖前行的日子。我想,我是不會好了。一輩子這麼長,我不想拖累陸仕卿,我也不想讓崢崢每天都生活在驚恐之中。
那麼,我就要結束這一切,長痛不如短痛。
我多麼想死!死亡的誘惑就像披著七彩霞光的意中人,我那麼迫切的想跟著它走。
陸仕卿停了工作天天陪著我,我沒法睡,他就跟我熬著。生怕閉上眼睛,我就做了什麼過激的事情。
崢崢上課也上不安心,有時候上到一半,她就借老師的手機打電話回來給我。她像個大人一樣,安慰我,鼓勵我。
可是,我真的太痛苦了。
這天上午,陸仕卿靠在沙發上睡著了。鍾點工阿姨在廚房裏的熬湯。我抱著抱枕靠著沙發坐著,電視裏在放著動畫片。
新買的折耳貓慵懶的躺在側麵的沙發上,陽光很不錯,灑在窗台的吊蘭上。我覺得這一切都很好,就是我的存在糟糕透了。
我悄悄的起了身。客廳的櫃子上,有阿姨買菜剩下的零錢。我迅速的拿了零錢,然後躡手躡腳的走到了大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