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白已經壓抑著脾氣,但一肚子的邪火還是被史學文氣的油然而生,他就是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家夥,要是吃了槍子就知道孰輕孰重了。
史學文沒看過冷冷清清的李曉白發過這麼大的脾氣一下被嚇的不輕,再看到遠處的槍戰,頓時從腳底升起了涼,沿著腳後跟爬滿了一背。
他剛才身在其中還不覺得,現在置身事外看著到處都是血肉模糊突然有了後怕。
想到剛才在集裝箱後的一幕,發現自己的存在確實成為了他們的包袱,終於麵色有些蒼白的說道:“那我先走了,你們小心。”
“這條路出去是安全的,你手上有簡易炸彈和打火機,如果有威脅丟了就跑,剛才的我們呆的地方我讓人已經給你準備了車,你開走千萬不要回來。”
李曉白交代完頭也不回的朝著行車的方向跑去。
用黏貼炸彈炸斷了行車的梯子斷了後路,爬上去把簡易炸彈丟進了操作室,迫的清飛洋必須從裏麵逃了出來,隻是這個該死的家夥居然抱著行車的掛鉤跳到了集裝箱上。
李曉白也緊跟其後,撕開衣服抱住手,直接勒著鋼繩滑了下去。
一男一女一前一後,最終清飛洋被李曉白迫到了海邊。
“清先生,你還真夠能跑的。”李曉白麵對著清飛洋一步一步朝他走去的說著,就好像逼近獵物的獵人一樣。
“你哪位?我好像不認識你。”清飛洋鎮定的問著,仿佛此刻根本不是在進行生死搏鬥,而是兩人在路邊的咖啡館遇見隨意的搭訕。
“清先生聲名在外誰人能不認識呢,而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卒,清先生怎麼又會認識我呢?”
“卒,這位女士為人還真是謙虛,不過你不知道謙虛過頭就是虛偽嗎?”
“多謝誇獎。”李曉白不為所動。
“既然女士知道我是誰,動我你就不怕後果?”
“我這人做事從來不想後果,有今天沒明日的人想太多了對肝不好,排毒有問題。”
清飛洋就在李曉白說話的時候掃堂腿過去。
李曉白早已防範借力使力,一躍而且翻身朝著清飛洋身後飛去,銀針從手上飛出,沒想到清飛洋右手往後一擋將銀針收入手中,避免了穴道被製。
兩人隻過一招又各自分開,李曉白站在清飛洋的對麵看見了一個東西。
一支獨特筆帽的鋼筆插在清飛洋的上衣口袋裏,一支在劉真言書桌上看到的同樣的鋼筆。
身上的力氣好像頓時被抽空了一般,李曉白眼中含著涼薄:“清飛洋,你認識劉真言嗎?”
清飛洋戴著的眼鏡下是一道轉瞬即逝的光,讓李曉白涼薄的眼眸變成了淒涼蒼茫的一片。
他認識,他真的認識,為什麼清飛洋會認識劉真言,李曉白記起了前天曾雅文對自己說的話。
小白,你愛他嗎?
她無言以對……愛,當然愛,就是因為愛所以無法回答雅文的問題。
如果你愛他就沒有什麼不可能,我能告訴你的是這個人不似你看見的那麼簡單,他絕對不會隻是商人。
是的……她知道劉真言有隱瞞,但是她一直在心底告訴自己他絕對不會和清飛洋有聯係。
但是雅文的一句話讓她終於無法再騙自己。
小白,無論劉真言是不是你我心中所想的人,但是有一點我可以肯定,他絕對和帝國有關係,因為這個名字讓我直覺想到的就是清飛洋。
那一刻李曉白多麼的討厭聰明這兩個字,她向來喜歡和聰明人對話,可就那一刹那間李曉白希望自己是個笨蛋,亦或許雅文是個笨蛋。
雅文抓著她的手說:你得過自己這關,過了就好了。
但是……李曉白發現她過不了自己這關,因為帝國……是跟太極派滅門有關的啊!
清飛洋見著李曉白不知道為什麼發呆。抓住時機傾身向前想將李曉白趁機推到海裏,可是不想李曉白踉蹌一步往後反手就是一把抓住了清飛洋的衣襟。
兩個人一起朝著海麵跌去,在空中向著海裏砸去。
清飛洋看見李曉白的嘴唇在蠕動好像在對自己說話,但是他聽不見她在說些什麼。
李曉白說的話是:“你為什麼不認識我?”
清飛洋在英國救過她,為什麼他會不認識她?
如果他是劉真言派去的那麼他怎麼會不認識她?
她是劉真言的未婚妻,為什麼他不認識她?
是不是其實劉真言根本就不認識清飛洋,是不是雅文錯了自己也錯了。
哄嗵一聲,李曉白和清飛洋一起掉進了海裏,水花四濺打破了海麵的平靜,水泡在李曉白的四周慢慢的升騰。
接踵而來的是頭疼是心痛,水下的水壓變成巨大的魔鬼吞噬著李曉白的靈魂。
在水下李曉白不由鬆手放開了清飛洋,因為她感覺到周圍都是熟悉的窒息感,熟悉的到她……的記憶猶如潮湧回來了。
六年半他們太極派的弟子都在密室練習打坐,可師父帶走了密室的鑰匙,沒有鑰匙密室的通風口會自動封閉而這就預示著沒有空氣。
當他們回去,密室裏的孩子全都死了。
因為密室裏裝的全是古董,師父將古董都賣給了別人,連同裏麵的屍體。
這是她一直以為的記憶……
但突然有一個聲音在她的耳邊平靜而緩慢的訴說著:“小白,他們是死了,在你的記憶裏都死了,這其實是一樣的沒有什麼差距。”
李曉白囁喏著搖頭:不,不一樣。
聲音很無奈的再次響起:“如果你一定要想起過去,你會痛苦的。”
得想起來,怎麼都得想起來,回憶就在眼前不能再逃避了。
“你忘了,他們其實是和你死在一起的。”
“你昏迷不是因為你得知消息後傷心,而是因為你在現場心裏不堪重負而昏迷過去,你差點死在醫院裏,醫生說當時你已經完全放棄了生存下來的意誌,你躺在病床上心髒兩度促停。”
如果再有第三次就會影響你的大腦,最終造成腦死。
“當你身體恢複以後你忘記了其實你是和他們關在一起的事實,而在密室裏到底發生了什麼別人根本就不知道,隻有你一個人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事。”
“這正是因為這樣,係統才放任了你那麼幾年的自由,因為他們不想把你逼的太緊讓你重新恢複記憶,從而失去你這員大將。”
李曉白能看見自己躺在病床上,身邊有很多人,弗羅、迪茲他們都在。
你為什麼要逃避劉真言呢?李曉白曾經自問過。
那個時候有個聲音告訴她是因為愛情太沉重了。
而此刻李曉白終於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麼意思了,對於她來說何止愛情沉重感情都是沉重的。
記憶就像洶湧的海水,載著她沉沉浮浮,就在李曉白覺得自己快被滅頂的時候,她從水中破水而出。
而地麵的對抗已經結束。這場仗開始的突兀結束的更是突兀。
李曉白從水中就像地獄裏爬出來的鬼,渾身是水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上岸,頭發黏在蒼白的臉龐上,脖子上藍色的血管透過那一片蒼白的皮膚,顯得她異常的虛弱。
看見迎來的弗羅,李曉白沒有一點表情靜靜的站在他的對麵,拒絕他上前的攙扶,良久才說到。
“他讓所有人當著我的麵互相毆打,他讓那些未成年的孩子互相撕咬對方,他用塑料袋一遍一遍的罩在他們的頭上,在他們快要沒有氣的時候撕破袋子,讓他們死過一次又一次卻最終得不到解脫。”那種窒息的感覺連她在旁邊看都能感覺的巨大的痛苦。
李曉白身形晃了一晃,她極力的穩住:“知道為什麼我會失憶嗎?我想你們也應該知道的,因為他最後取走了他們的器官……當著我的麵。”
“他跟我說他得不到我就要毀掉我,他說如果我不成為他的女人,他就會讓我生不如死,他說這些鮮活的器官能值不少錢,也能讓我後悔一輩子。”
“可惜的是他和我都沒有想到,我居然失去記憶了。”
弗羅愣住了:“小白……你在說什麼呢?”
李曉白蒼涼的笑,身體的冷比海水的冷更滲骨:“我想我想起來一些本該屬於我的東西。”它們本來丟失了,可是無意中又回來了,苦不堪言原來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那你對我說的……”弗羅突然不敢問下去,事情的真相總是最殘忍的,生活永遠給人的是比想象中的殘忍。
李曉白眼睛酸澀隻覺得麵前的弗羅都開始變的模糊,手指緊緊的扣住自己的掌心,從那裏能看出來已經彌出血珠:“我說的……就是我在密室的時候經曆的事。”
李曉白的話讓弗羅的心像被人捏住了兩段使勁的擰住,血液從胸腔被擠了出來,心跳在這一刻好像停止般,整個人發著涼抓住了李曉白傷害她自己的手:“那時候你才十一歲啊,曉白。”
這就是回憶,這就是當時的真實,為什麼小白要想起來,與其現在的痛苦不如忘卻一輩子。
“是嗬,我也想我才十一歲哪裏能有那麼大的魅力,隻能說林家豪是個變態從來都是,所以師公才讓他修行本門的武功,希望他修身養性,所以師公才會告訴我如果降服不了他就殺了他,可惜我記得師公的話記得事情的末,卻忘了事情的始。”
那些痛苦的臉一張一張的又回來了,李曉白能感覺到臉中帶著的害怕茫然,她隻覺得痛不欲生頭疼欲裂。
“師公有讓你殺了林家豪……”聲音散落在海風中,弗羅咬緊了牙關,為什麼這些苦要她稚嫩的肩膀來承擔。
為什麼他做為她的師兄愛她的男人卻什麼都幫不上,隻能看著她在痛苦中滅頂。
李曉白的唇邊開出了一朵絕豔的笑,她終於體力不支的倒在了弗羅的懷了,回憶讓她太累,連站都站不起來,而比回憶更讓她心碎的是,劉真言你到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