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沒有見霍棲桐,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那日丞相千金說他愛的不是她,說霍大人如此優秀的男人哪個女子會拒絕,說霍棲桐早在與她定下婚約前就已經愛上別人了,說她寧可嫁給愛她的男子也不願嫁給不愛自己的男子,說她因為答應過為他保守秘密所以才受了三年的冤。
“那他愛的是誰?”琉璃問。
但是丞相千金不知道,也許沒人知道。
祁易謙來找她時已經近了黃昏,他隻說了一句話,她便跟著他走了。
“走,喝酒去,我帶你出宮。”
因為落日後宮門便會下門鑰,定不會發現她不見了,明早回來,自然就神不知鬼不覺了。琉璃出宮的事,芸穎自然是不知道。她坐了車出宮,守衛見是祁府的車也不敢搜。
“你不怕我賣了你?”祁易謙笑著問。
琉璃打了個哈欠,“我身無三兩肉,你能把我賣到哪兒去?”
他一臉奸惡,“賣到祁府當小媳婦。”
“我屁股太小不好生養,關乎祁家香火,公子還請慎重慎重。而且我真去了,非跟祁麟幹架不可,家和萬事興,這也得慎重慎重。”
祁易謙自然是大笑起來,也再不敢打她的主意。
酒莊在城東永嘉坊,旁邊有一高牆深院,隻是庭前冷落,朱門的漆也已經脫了,上麵還貼著封條,據祁易謙說此地曾是臨淄郡王李隆基的府邸,後來因為其獲罪被流放所以府邸便荒廢了。琉璃坐在窗邊看了許久,在她的知識中,唐玄宗登基後此處成為慶興宮,而後數十年在這裏演繹出了一段傳奇,恍惚間還能聽到霓裳羽衣舞的樂聲。可是一切都變了,就連楊玉環此人也不知在哪兒。要扭回曆史,她從何做起。那該死的鬼差還說有人來幫自己,鬼影都沒看到過一個。她不由得歎了口氣,隻覺得一切都索然無味。
“你最近很是多情啊。”祁易謙的話拉回了她的思緒。琉璃轉回頭來,提氣道:“不多情怎麼對得起我這身份?”
酒已經上來了,祁易呷了口在唇間,“這話倒真有武家的風範,既然說得出這話,那又何必為了一兩個男子傷神。”
琉璃白了他一眼,自己也就耍耍嘴皮子,哪兒有他祁二公子活得瀟灑。月初時還聽說她看上了城西員外家的小姐,今日他跟自己談論的卻已經是城東鹽商之女。“我何時傷過神?”她嘴硬,拿著筷子佯裝無事地夾著碟子裏的花生。
“果真沒傷神?那為何裝病?”
琉璃自然是瞞不過他的,終於鬆了口:“隻是覺得自己很可笑,想做點好事,卻都是錯的。挖人隱私,還差點連累了其他人。”
祁易謙大概聽明白了她說的什麼,正想安慰,卻見街上行來一人。她沒聽到他的聲音,卻在抬頭時看見他詭異的笑。“你幹嘛這幅死人臉?你看什麼呢?”
“看人唄。”對方一笑,將酒一口飲盡。
琉璃轉過頭順勢望去,一襲白衣已經近在樓門外。
來人是霍棲桐,而給她下套之人自然是坐在對麵笑得妖嬈的祁易謙。琉璃上前揪著祁二公子的衣襟,狠狠地道:“祁易謙,本姑娘滅了你。”
祁易謙似有驚恐,卻笑著指了指門外,“人已經上來了。”
琉璃急了,也顧不得包廂設在二樓,翻身便想向下跳。祁易謙生怕她摔著,一把拉住她,“你幹嘛,不要命了。”
兩人拉扯之際,包廂的門卻被人推開了。
“琉璃。”
有人如此喚她,琉璃手上一鬆,與祁易謙一同摔倒在地。幸而沒有掉下樓去,琉璃推開祁易謙兀自站了起來,將衣服整了整,望向門邊之人。他還有他那張千年不化的笑臉,好似什麼事情都不能驚動他的心,也許關於她,隻是他眼中街頭巷尾的不屑一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