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籠罩下的宮闈,冷風淒淒,落木紛飛。
儀仗隊簇擁著聖駕穿過長長的甬道,風吹的燈盞輕輕晃動,明明暗暗的火光下,一襲白影赫然飄入眾人的視線中。
那是一個身著白衣的年輕女子,烏黑的秀發隻由一支玉簪簡單地綰著,額邊有些散發垂到耳際,在風中無聲飄蕩,勾出迷離的嫵媚。因為未施粉黛,那張絕美的容顏看上去有些蒼白,卻襯得一雙眸子格外幽深,閃爍的流光如從蒼穹頂上瀉下的月華,而在那看不到的深處又似乎藏著萬丈虞淵。橘色的燈光在她的周圍嫋嫋生輝,整個人看上去仿佛置身在飄渺的霧氣中,這一幕仿佛世上最聖潔的畫麵,亦是極致的淒美。
所有人都深深吸了口氣,這樣素雅而動人心魄的美亦不是絕代風華,可是這一身的白衣……
沒有人敢抬頭,甚至連呼吸都不怕發出聲,更不敢想象皇帝的臉上會是怎樣震怒的表情,貴妃身懷六甲,淑妃卻穿著一身白衣,這不是詛咒皇子嗎?未免太大膽了。
皇帝端坐在肩輿上,以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著她,雙深邃的鳳眸裏漸漸浮出細碎的波瀾。
女子輕移蓮步,來到禦駕前向轎上的男子屈膝一福。
皇帝沒有讓她起身,隻是看著她冷冷的問:“淑妃為何會在此?”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眸光淡淡落在他的龍袍上,姿態恭敬,不卑不亢,“陛下是要去昭陽宮麼?”
他皺眉,俊美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的浮動:“你在此處是為了等朕?”
“是啊,今天是臣妾的生辰,陛下可不可以陪臣妾一會?”她輕輕歎息,眼中有火焰跳動。“陛下想念姐姐可以隨時去看望,可生辰一年隻有一天,姐姐也不會計較的。”
淒美的雙眸,如哀感彌漫的天幕,仿佛凝聚了世間所有的悲離與絕望,熱切的期待如火焰般頑固的燃燒著。他還是沒能拒絕這樣的期盼,這些年,他虧欠她的太多了……
“朕陪你便是,貴妃又怎麼會計較。”他淡淡的說,示意宮人放下肩輿,又向她伸出手。
女子走山前,拉著他的手走上肩輿,在他的身邊坐下。
內侍尖細的聲音高高響起:“擺駕宣華宮!”
聖駕啟程,兩個人的身體緊挨在一起,風卷暗香,有牽動了誰的柔腸百轉……
宣華宮。
所謂慶祝生辰,不過是一壺清酒,甚至沒有任何菜肴點綴。
宮人都被屏退了,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一絲笑意,玉手執壺到了滿滿兩杯。皇帝在恍惚中仿佛聽到一聲輕輕的歎息,然而,他還是不能對她這一身白衣視而不見,有些話還是要說清楚,不是心結的心結還要試著去解。
“如果朕沒記錯,你從沒在生辰的日子裏穿過白色,你現在又是何苦……”他有些無奈,“有些話雖然你不想聽,但我還要對你說,你可以恨嬙兒,可你不能聽信別人的一麵之詞就將她當成仇人。”
“我恨姐姐?”她抬起頭,黑沉的眸子定定看著他,卻不多解釋,隻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舉起酒杯對他晃了晃,勾起嘴角,聲音裏帶著一絲苦澀:“陛下為什麼不喝,難道陪我喝一杯酒也不行嗎?你不是說了嗎,姐姐待我寬厚,就算你陪我一晚,姐姐也不會計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