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一散開,墨清冥就徹底暴露在了弓箭手的眼前,遠處屋簷上的三個黑衣人互相對視一眼,點點頭,手上一鬆,三支箭直直對準墨清冥的頭,心以及咽喉飛去。
這時,踏雪突然嘶鳴一聲,像是在提醒背上的人有危險,墨清冥裝著被甩下來的樣子翻下馬躲過三支箭,在踏雪的脖子上拍了一下,方才溫順的踏雪卻突然發瘋一樣朝著皇宮的方向跑去,墨清冥鬆了一口氣,憑踏雪的速度,半盞茶到皇宮不成問題,她隻要再撐一盞茶的時間,就能等到援兵了。
三個黑衣人見一次不成,卻驚走了白馬,心道天助我也,有那匹馬在他們要射中墨清冥幾乎不可能,可現在墨清冥總算是落單了,三人再次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確定了某種信息後,各自從身後拿出兩支箭來,扣在了弓弩上,手又是一鬆,六支箭齊齊朝著墨清冥而去,隻是,它們並沒有對準墨清冥,而是封鎖了墨清冥周身能躲避的所有方向!
深邃的瞳眸裏浮現一絲瘋狂,墨清冥生來就是個喜歡挑戰的人,能夠如此精密的鎖定一個人的閃避方位,她生平還是第一次見,破解這種箭法最大的籌碼就是不能慌,身子若是差之分毫,便有中箭的危險。
雙眼緊鎖著直直朝自己飛來的箭尖,瞳孔中驟然炸開,素浪碎於礁石,白雪崩於危崖,丹青濺於宣紙,衝擊與抵抗,破碎與完整,彙聚與擴散,在這雙包羅萬象的眸子中一一上演。六支箭幾乎貼身擦過,墨清冥毫發無損,然而,耳邊卻又有破空之聲撕裂氣流而來,那是緊隨其後的第七支箭!
她一驚,隨即冷靜的運起內力彙聚於手心,此時此刻顧不得暴露不暴露的事了,卻探查到丹田一片空曠,內力全無!
墨清冥來不及思考原因,那支箭離她僅剩兩丈,她像被點了穴定在原地,視線聚焦在離她越來越近的一抹流光上,時間與空間被生生定住,大哥在不遠處大喊著她的名字,聲音卻像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聲聲回音圍繞在她耳畔,這一刻她什麼都做不了,忘記了閃身,忘記了說話,隻是看著死神踏著那支箭向她飛來。
電光火石間,墨清冥恍惚聞到了她最喜歡的薔薇花的味道,她想,她一定是傻掉了吧。一雙結實的臂膀像張開翅膀一樣,從身後牢牢的圈住了她,緊緊的,不留餘地。後背瞬間貼上一具胸膛,揚起的風化身寒流從後背鑽入她的身體,沁骨冰涼,但她還是感受到了比一個人的溫暖。
“哧!”第七支箭狠狠的穿透天夜瀾的身體,他方才提氣而來,未曾鬆懈,箭矢便刺穿了肺葉,氣息頓時一片紊亂,他晃了晃,站直身體,終究還是沒忍住,一抹鮮紅溢出嘴角。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眾人隻看到黑色的殘影如暗夜的蝙蝠飛來,張開翅膀包裹住了墨清冥,即將射穿墨清冥的箭矢被他用血肉之軀擋下。
鼻尖的血腥味讓墨清冥立刻回神,天夜瀾仍然將她圈的緊緊的,她掙紮了下,卻聽得一聲悶哼,牽動了傷口,天夜瀾僵著手臂慢慢鬆開懷裏的人,每鬆開一寸,胸上的傷口便如開裂一般,撕扯的痛隨著手臂一寸寸在骨血裏蔓延,呼吸亦是困難至極,鬆開不過兩寸,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滾滾而落,“吧嗒”落地,細小的聲響淹沒在大地的震動裏。
天夜瀾輕輕喘了口氣,手掌卻被一線冰涼擒住,嫩如青蔥,纖若無骨,他愣住了,以為她嫌自己磨磨蹭蹭想要甩開。
誰知,墨清冥抓住他的手掌,靈巧的從他懷裏轉了出來,飛快的點住他身上的幾處大穴,然後小心翼翼的放下他的手臂,從袖中掏出浸過傷藥的帕子,按在他的傷口上。
驚喜來得太突然,天夜瀾本能的去抓墨清冥的手,唇齒微張想說些什麼,一個字出口就被按住了嘴,
“你……”
墨清冥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麼了,接二連三碰到怪事,先是大清早不明不白出現在他的臥室裏,然後他在宮門口不明不白的幫她又不明不白的跟蹤她,接著她遇到刺殺不明不白失了內力,最後他又不明不白以身相救,墨清冥覺得自從遇上麵前這個人之後發生的沒有一件事是明明白白的!
溫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麻麻的,她像觸了電一般收回手,冷冷道:“若想死的快些,有什麼遺言便交代了吧!”
天夜瀾一怔,隨即點了點頭,原本痛苦的鳳眸裏劃過一絲笑意,連帶著唇角的一抹血跡也妖冶了起來,薔薇花的芬芳隨著涼風消散在秋日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