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恰是玫瑰園中薔薇花開得最盛的時候。這玫瑰園原本是大清的一位巡撫大人在江城為其夫人所修的後花園,怎奈這位夫人紅顏薄命,後又大清沒落,那位巡撫大人便不知了去向,自此之後這園子便沒了人照看,失去了規整,雜草叢生,植物淩亂,早前的珍貴花木幾乎都枯萎凋零。剩下的植物都是生命力極強的,正如這園子中的薔薇花,一年開的比一年盛,一年比一年豔,看似柔弱的薔薇花短短幾年的功夫遍布這園子的角角落落。江城最繁華的集市與這個園子隻隔了一條街,每日上午集市上都是車水馬龍,人山人海,而這裏卻少有人來,寂靜的恍如隔世。
這日,陽光明媚,隻是對於八歲的小馳來說,陽光越是明媚他也就越難熬一些。早上天剛亮小馳喝了一碗母親煮的野菜玉米粥,便匆匆來到集市要賣這幾天媽媽織的粗布,即便早早的來了卻也沒能搶到一個好位置,眼看到正午了,粗布依舊沒有賣完,小馳的位置沒有陰涼,太陽曬得厲害,肚子這時也餓得咕咕叫,但是沒有賣完他不敢回家,上次因為沒賣完被媽媽狠狠打了一頓,這次又怎能再討一次打。眼看集市上人越來越稀少,或是運氣不好,或是小孩家不太善於生意,這最後一塊布怎麼也是賣不出去,於是他仔細將賣布的錢裝進肩上斜挎的白粗布兜,隨後揣著這塊布在集市周圍漫無目的走著,不知走了多久,他忽然看見遠處一片粉紅的薔薇探出圍牆在外隨風搖曳。小馳覺得好美,便迎著嬌豔的薔薇走去。
臨近了,忽然看到碧綠的滕蔓下竟有扇白色鐵門虛掩著,小馳緩緩推開,隨即一股甜甜的芬芳迎麵撲來,隻見一條長長的青石板路,石路兩側布滿了花團錦簇的薔薇花,因為花叢緊湊茂盛,完全遮擋住了路兩側的視線,形成了一條深深地花巷。日光下,紅白黃粉橙,任意點綴於鬱鬱蔥蔥的綠從中,看似雜亂無序,卻是生機盎然,豔麗的色彩不經意的交織,美的攝人心魂。微風襲來,零落的花瓣紛紛灑灑在青石路上,像是在地上畫出了動態的油彩畫。小馳隻覺得從未見過這麼美得地方,便順著花巷慢慢向裏走著。這花巷蜿蜒曲折,若似一個簡易的迷宮,前方的遮遮掩掩,使小馳愈加期待前方的風景。待到巷子的盡頭,是一片雜草地,中間有一棵碩大的梧桐樹,樹上傳來聲聲蟬鳴,歡快悅耳。樹陰下有一個鏽跡斑斑的白色秋千,正對秋千的不遠處是一條長長的白色花崗岩石凳,地上零星點綴於翠草間的野菊正開的肆意,幾隻彩色的蝴蝶在花叢中捉迷藏般穿來躲去,再看梧桐樹遠處的四周,薔薇叢生,枝繁葉茂有一人多高,也會有數株血紅的玫瑰穿插其中,二者仿佛手拉手形成了一個大大的圈,把梧桐樹圍在了裏麵。薔薇從旁,幾株未開放的淩霄不知趣的攀附在了薔薇叢上,結果與薔薇一起攤了一地,看著滑稽諷刺,卻也饒有趣味。在這大圈圈的後麵,隱約有個六角亭子,隻能見頂子上綴了滿滿的白玉藤,很難看出亭子的真容,明媚的日光下仿若泛著白光。再往遠處,因為花叢的遮擋也就都不得見了。
小馳正望得出神。“你是誰?”一個稚嫩清脆的聲音讓小馳一驚,轉身一看身後竟站著位身著鵝黃色衣裙的小姑娘,正望著他,年紀像是比自己小些,宛若花叢深處走出的小仙童,五官清秀,十分可愛。
“我叫小馳!”小馳回了回神又問:“你叫什麼名字?”說著向著這個小姑娘走去。
“我姓滿,你叫我小滿好了”小姑娘眨著大眼睛如清泉一般。
倆個粗心的小孩子,他隻告訴了她名字,她隻告訴了他姓。
“哦,那這個大園子是你家的嗎?”小馳見空蕩的院子卻隻有一個小姑娘,便問道。
“不是我家的,但是是我先發現的,現在是我的地盤,我經常來這裏。”說著小滿一臉驕傲,轉而問之:“不過這裏從未來過人,你怎麼會來呢?”
“我在集市上賣布,因為沒有賣完我娘織的布,怕我娘親責怪我,所以不敢回家,走著走著就來到了這裏,看著這裏的花好看就進來了!”說著小馳可能感覺有些疲倦,便走到石凳旁坐了下來,繼續說道:“那小妹妹,你為什麼在這呢?”
小滿臉色一沉,“因為我不想待在家裏,我家裏人不喜歡我,總是凶我,所以我就經常來這裏看書,蕩秋千,這樣就不用看他們臉色了。不過你也不敢回家,你娘對你不好嗎?”小滿走到秋千旁,雙腿向上一躍,坐到了有些高的秋千上。
對於小滿的問題,小馳想了一想,才說道:“也不是不好,隻是我沒有父親,我娘每天掙錢養家很辛苦,所以脾氣不好,我做的如果讓她不滿意,她就很沒耐心,今天我沒賣完布,所以就不敢回家怕挨打,隻是我現在肚子好餓啊。”說著小馳摸了摸肚子,垂著頭。
“今天你沒有吃飯嗎?”小滿心中不由泛出了些同情。
“吃了,隻是家裏糧食不多了,所以早晨隻喝了野菜粥。”小馳尷尬的笑了笑,蠟黃的臉上臉有些泛紅。
小滿這才留意到小馳穿的灰白薄衫處處是補丁,身形也十分消瘦,想著太可憐,自己在家雖不受待見,但畢竟衣食無憂,而這個小哥哥估計經常挨餓受凍。
“你等著,我家是在集市上開藥鋪的,很近,我去給你拿點吃的,一會兒就回來!”說著小滿跳下秋千,就要向外走。
“不,不用了!”小馳見狀立馬起身拉住小滿“我怎麼能要你的吃的呢,我要趕緊回去了,晚了,怕我娘也要生氣,你若不想回家,盡管待到你想回的時候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