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我也希望有一天,他也能這樣輕易地就原諒我吧。
我早說過,我可以對其他人狠心,可是他卻是例外。我若是真的聰明,就該及時抽身離開,就不該和他這樣糾纏。可是我當初沒能下的決心,如今更不能了。心軟了一次,次次都會心軟。
當初我舍不得,此後……更放不了手。
“我以為,我已經告訴過你,我不會棄你而去。”
他是開心的,垂首,在我額上一吻,言語裏卻難掩了悲楚。
“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信不過自己。這樣懦弱無能的我,隻怕有一天會叫你傷心失望。”
我的手放開了他的頸,移到他心口的位置。他的心與我掌心隔了幾寸我不知。我隻知,那裏麵,從前隻住了梅姝,如今也有了我。
雖然或許會有些擠,總能讓我有處安身。
我溫柔了笑意。即便明知此刻他瞧不見,我也努力想笑得美好給他看。
“最無能,最懦弱的人其實是我。你就是沒有一切,還有一顆心,可以用來守著我。你一定得守著我。所以心啊,告訴我,你願否?”
他雙手抱著我,騰不出手來。於是此刻隻好低了頭,用他的額頭碰了碰我的,笑道:“又耍賴不是?你呀———”
我額頭冰涼,他卻是灼灼似火。我偏頭避開了,反問道:“你不喜歡?”
“喜歡,喜歡,我喜歡。”他連聲道,“你這樣,才是我的絮兒,才不叫我陌生,以為你不是了鄭長沐心愛的女子,隻是個與他有收容救命之恩的俠女。”他說完,自知失言,訕訕的抬起頭去。
我卻紅了眼眶。
原來這就是他連日來沉默失神的原因。
我想安慰他,可不知從何說起。隻好歎息了,擁緊了他。
他就抱著我,動也不動,也不說累,也不放開。
“絮兒,我給你講一講梅姝的事情,你要不要聽。”
他一字一字,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誠懇的,想要把他和梅姝的過去講給我聽。
“我隻與你講這一次,就在這梅林裏,當著她,把一切原原本本都告訴你,絮兒。”
我在他懷裏掙了掙,他卻愈發使了力氣,緊緊箍住我。
“絮兒,絮兒……你不要逃,聽我說……”
痛苦哽在他喉間,有什麼東西砸在了我臉上。
下雨了麼?
可是為什麼這雨水,又澀又鹹。滾燙的,挾著厚重的懷念和哀傷,灼傷了我。
已經是第二次。長沐,你一日之間為她流了兩次淚。男兒有淚不輕彈,梅姝……就是你的傷心處吧。你有多少愛,就有多少淚。要愛得多深,一直到現在,你的眼淚都未盡。
雲岫曾斷言,長沐絕不會將他和梅姝的過往告知與我。
他又錯了。可是我卻希望他能對一次。
我不想聽,不聽。我早已經清楚,她在你心中是怎樣的存在。無需你親口來告訴我,你有多愛她,有多忘不了她放不下她。
可你若對我說,你已經不再愛她……那梅姝,她又該有多難過。
明明是熟悉至極的聲音,卻隻叫我覺得陌生。
是誰在我耳邊溫聲低語?
不是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