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月國明禎十五年春,都城臨詔,皇城鳳棲宮。
“啊,嗯啊……”“皇後娘娘你再使點勁,孩子馬上就露出頭了。”接生嬤嬤滿頭大汗,“娘娘您再用力啊!”明晃晃的大床旁立著大丫鬟景嵐,死死攥著皇後的手,“娘娘,皇上一直都在外麵等著您呢,您要堅持住啊!”回答她的是又一串撕心裂肺的喊叫聲。
外屋,一身黃色龍袍的明禎帝不停地踱著步子,地上跪著幾位禦醫,“怎麼回事?顏兒怎麼還沒生,這都已經多少時辰了?不是說好了是順產嗎?怎麼都啞巴了,說話--”
幾位禦醫連大氣也不敢出,推推搡搡了半晌,陳禦醫向前跪行了幾步,叩首道“回皇上,自從皇後懷了龍嗣之後,這日診調養都沒有半分鬆懈,按理說不會有什麼大事。臣也不知道怎麼會隱顯難產之兆。”
“真是一群廢物”,明禎帝氣得踢翻了桌子,茶水潑了禦醫們一身,連個大氣都不敢出。
郝公公給小太監們使了個眼神,看他們麻利的換好新茶具,沏了壺雪山靈霧,上前走了兩步,“皇上,您消消氣,前幾天欽天監羅大師傳了信來,不是說皇後娘娘所懷之子,絕非池中之物。您呀,先喝杯茶放寬心,一會兒必定是母子平安。”
皇上接過茶,喝了兩口漸漸平息了幾分怒意,“你們真是該死,還不快想辦法,皇後和皇兒要是出了半分差池,你們就以死謝罪吧,滾--”
陳禦醫們趕緊紛紛謝恩,這時,空氣裏突然彌漫起一陣清香,淺而舒雅,甜而不膩,涼卻不冷,沁人心脾,隨之而來的是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
“生了,生了”郝公公連忙說“皇上,您瞧,雜家就說您不用急的”。皇上十分開心說道“將皇兒抱過來讓朕瞧瞧,看他把顏兒累成了什麼樣子。”然而,產房門遲遲未打開,還傳來了喊叫聲,皇上心裏咯噔一下,暗道“這是怎麼回事?”,抬步就向內屋走去,一把推開了房門。呼啦一聲,屋裏除了床上的皇後,所有人全跪了下來,一句話也不說,就隻能聽見嬰兒的啼哭聲。皇上威嚴掃了眾人一眼,大步走向皇後,卻被接生嬤嬤抱住了腿。皇上更覺得不對勁,一腳踢飛了嬤嬤,向前指著景嵐道“你說,這到底是怎麼了?”
景嵐抬起頭,眼睛已經紅腫一片,實在憋不住了,喃喃道“明明好好的,剛才還是好好的,皇後娘娘怎麼就突然,就突然,”說著就開始嚎啕大哭起來。明禎帝一聽,一下子衝到床前,看著昨日還言笑晏晏的人兒,現在臉上蒼白,渾無生氣,頓時感覺天旋地轉,跌坐在床沿,半晌才回過神來,指著接生嬤嬤怒道“你把詳細的經過原原本本的講一遍,若有半句隱瞞,朕要你生不如死。”
“是,是,”這嬤嬤雖是宮裏的老人了,也從未見過一向溫和的皇上發這麼大的火,頓時感覺在劫難逃,渾身抖成篩糠,哆哆嗦嗦的說“回,回皇上,胎兒頭較大,皇後娘娘的產道較窄,雖是時間長了些,倒也是常事。然而,就在剛才孩子剛出生,正要喚娘娘瞧瞧就見,就見”
“就見什麼,還不快說”
“就看見,皇後娘娘臉上一團黑氣,然後就沒氣了,就像是一命換一命似的。”
“你胡說,難不成是小主子克死了娘娘”景嵐怒道,衝出了就要打嬤嬤。嬤嬤躲了躲,眼神閃爍道“我也隻是猜測,娘娘又不是難產,也沒有大出血,怎麼孩子剛一落地,娘娘就不行了,那你解釋解釋”
“有什麼可解釋的,明明就是你想推卸責任,竟然把這麼大罪過推給小主子,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夠了,朕還在這呢!常福,你把孩子抱過來”
“是”郝公公從乳嬤嬤懷裏接過孩子,抱向皇上。明禎帝摸了摸孩子的小臉,眉頭稍稍鬆了一些,“總算是留下了你,常福,傳朕旨意,封皇兒為太子,賜名--”
“皇上,使不得啊!”乳嬤嬤突然叫了一聲,“皇上,您抱得是位公主。”
這一日的皇宮死一般沉寂,沒人知道鳳棲宮到底發生了什麼,隻知道皇後娘娘難產而死,嫡出公主因傳言命硬克母被貶蠻荒之地,及笄前不得回京,欽天監羅大師離奇死亡,宮外亂墳崗又多了幾條新鮮的屍體,正值壯年的皇上一病不起,三日未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