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低首，楚帝雙拳微曲，驟而放開。老者古井無波的臉透出的一絲不怒自威的氣勢，讓楚帝突然意識到了自己剛剛親切稱呼的秦師一直還是那個自己乃至整個大楚都要仰望的存在，自己不經意吐露的一絲揶揄莫非激怒了這位存在。
楚帝胡思亂想間，老者又是開口。“你們勘天求法，我等雖名勘天，實則勘人。十年一日，我已經為當年的錯付出了十年的時光，這次……”言語間透出一絲悵然，老者眼中望向北方，似乎在那極北之處有魂縈之物。
什麼勘人。若是要尋這神州天驕，自己的兒子不就是最好的人選嗎。在楚帝看來，這眼前的小子無論從哪個方麵看在楚鳴天麵前都隻是螻蟻罷了。
洞中的楚無涯可沒時間考慮楚帝在想什麼，實際上他連控製自己想什麼都快沒餘力了。因為他發現這本虛神變根本就不是本正常功法，根本就是瘋子臆想出的產物。
真的有人能忍受這種折磨嗎？楚無涯甚至對眼前的三爺爺都有了一絲不確定性。
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已經在爆炸的邊緣了，最恐怖的是他已經沒法停止這種可怕的循環了，從他第十遍默念心法之後，腦中的識海就仿佛驟然被什麼激活了，原本平靜的血色汪洋已經如雷鳴澎湃，一場如暴風雨般爆發的海嘯已經席卷了整片識海。
混亂之後，混沌充斥了一切，楚無涯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漸漸微弱。
“我會淹死在自己的識海中嗎？”如一葉孤舟，又如一隻泅蟻，在周身一切漸漸放空的感覺裏，楚無涯沉沉睡去。
……
“嗯？”似乎是隱隱欲裂的頭痛感喚醒了楚無涯的深層意識，楚無涯驚悚的感覺自己原本飽滿的識海似乎被什麼抽取了大半，枯竭的魂力導致楚無涯靈魂深處傳來一陣陣饑餓感。
從緩緩睜開的雙目裏，楚無涯驚奇的看著眼前魂海裏的神異變化，原本浩蕩的血海下降了肉眼可識的高度，不過在波瀾之上，一個血色光團不知從哪出現，一根連結似乎將識海源源不斷引入其中。
楚無涯慢慢靠近，眼神漸漸看清那光幕後的情狀。楚無涯臉上寫滿了驚色。
那是嬰兒嗎？還是胚胎？
那物起伏的氣息讓楚無涯確定了他和自己的連結，就仿佛自己一夢之間，孕育了一個新的生命。
這就是我的虛神嗎？
不過少了些墜地時的呱呱聲，就像瓜熟時的自然，光幕'啵'的一聲從內至外輕輕炸開，伴隨著紐帶的斷裂，新生降臨。
楚無涯可能更願意將眼前的幼兒稱作魂嬰。皮膚的主基調依舊繼承了識海那不自然的血色，不過看起來卻有種玉質的剔透。
楚無涯小心的探了探手，手指尖傳來的美妙觸感讓他眯了眯眼。
“這就是嬰兒的臉龐嗎，感覺和村子裏那些小娃摸起來不一樣啊。”楚無涯忽然有些神遊回了遙遠的青雲故地。
陶醉之間，楚無涯微眯的雙目突然對上了一雙汪汪的大眼。
正是初生般的純淨，那雙眸裏幹淨的映出了楚無涯的倒影。
楚無涯承認在那一眼，他看到的是一種辜然，還有，一種星辰大海的浩瀚。
不過他還來不及思考這些感覺是怎麼出現在自己的新生魂嬰上時，不過一眨眼，兩雙眼睛再次對上，片刻沉默。
“小子，你別這麼一直盯著我，即使是崇拜，也要懂得收斂。”
宛如石破天驚，一通無源的話突然從眼前這剛剛出現半刻的小小魂嬰嘴裏蹦出。
……楚無涯驚了。
再看向魂嬰，眼神裏渾是無辜，一雙大眼睛眨的更歡了，仿佛剛才他什麼都沒說。
於是，沉默繼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