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密室裏,高牆上的窗口透過幾絲黯淡的光。
由於地下室的潮濕,屋頂上是不是滴下幾滴濁水。摻雜著被綁著的人的汗水,叮叮落地的聲音,在這狹小的空間內,異常清晰。
被綁在椅子上的男人還似少年模樣,可是氣質十分沉穩。他的一身白衣已經有些髒亂,眼前也被蒙了一層白布,更加襯得他的白皙。
“湛兒,是你嗎?”殷紅的薄唇試探著開口。
白翌喬已經被綁在這裏三天三夜了。
三天前圍剿魔頭月如湛的大戰中,他武功盡失。驪山一代宗師,如今淪為他人的階下囚。
“白喬。”清冷的聲音在白翌喬的麵前響起。一身玄衣的英俊男子眉眼間恍與白翌喬相似。他是人人得而誅之的魔頭,冷峻嗜血,無情無義。
但是此刻站在略顯茫然的人麵前,他竟然慢慢紅了眼眶。
密室裏隻有兩個人,月如湛的每一字句都聽的格外清楚:“我隻問你一句......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一向氣場鎮靜的月如湛在微微的顫抖,他逆反天下,罔顧眾生。卻為這一個小小的答案,緊張不已。
眼前的白衣男子聽著月如湛的話,安靜了片刻,隨即又發出了一聲釋然的輕笑。
雖然被蒙住了雙眼,可是那份清涼的氣質和純淨的臉龐,都使他美得不可方物。
白翌喬的嘴角揚起淺淺的笑容,帶著一絲疲憊。自己武功盡失,外麵圍攻的正派已是山窮水盡,自己也無力回天,還有什麼可以顧慮的呢。
但他的那一聲仍然很輕很輕,帶著堅定:“愛過。”
月如湛捕捉到白翌喬的全部情感。定定的看著他,嘴角揚起一絲苦笑:“你居然承認了,師父。”
“嗯。我承認了,湛兒。”白翌喬的笑容很溫暖。就算眼睛被白布遮擋,月如湛也能感覺到,他的眼睛裏藏著許多溫暖與包容。就像從前那樣,令人向往和著迷。
月如湛沒有想到他居然真的會承認。
那個仙氣飄飄,為世人所敬仰的正派名士。就坐在他的麵前,坦然的說著他愛過他。
哪怕是愛過。都是他曾經苦苦渴求,追而不得的。
月如湛最終也沒有放開白翌喬眼前的素布,自己半跌半撞的離開了地下密室。
天下正道人士群起攻打千冥山,再厲害的魔道,一山之力也難以招架。
月如湛關上門,轉身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魔主,您沒事吧?”守在門口的魔衛扶住了重傷的月如湛。
“我沒事。你好好看守這裏。”月如湛用手擦了擦嘴角的鮮血。調整好氣息,向自己的寢殿走去。
月如湛占領千冥山已經十年之久了。
十年之間,滄海桑田,在眨眼之間箭步如梭。
月如湛捂著胸中的傷口,五髒六腑都在隱隱作痛。
但是他沒有皺眉。
師父說過。男孩子不要輕易皺眉。那是很懦弱的表現。
大限將至,反而是有更多美好的回憶一一浮現在眼前。
雖然那份美好,從不包括愛情。
“師父,你看這花兒,好看不?”月如湛穿著驪山弟子特製的白色學服,手裏抓著一把路邊采起的野花,兩隻眼睛眯起來一笑,像彎彎的月牙。
“以後別把它們采下來了,湛兒。”白翌喬摸摸月如湛的頭,笑得一臉寵溺。
“為什麼呀?給師父插花不好嗎?”
“師父更喜歡它們在自己原來的地方繼續開放。”白翌喬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
“那好,我再把它們種回去。”月如湛甜甜一笑,然後歡快的轉過頭,用自己的小手刨一個小坑,把自己剛剛采的花小心翼翼的栽回去。
純白色的衣裳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染上了一絲帶著泥土顏色的水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