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清湛,夕陽在晚風裏收斂形容,仍有一番雲蒸霞蔚的曼妙。碎金一樣的陽光透過冠蓋相交的娑羅樹,如手掌般的葉子,托起鼓鼓囊囊的花蕾,花開在即。轉瞬間,那花葉間,便隱約有窸窣的微響,漸次清晰。
樹林盡頭,是一座直入霄漢的高山,這便是傳說中的靈山。傳說,靈山上聽天音,下達民意,是連接天地的天梯所在。半山腰上,有一處洞穴,泉水由此而出,泉湧如瀑,飛珠濺玉。泉水彙流於窪下的一個水潭,這便是鹹泉。鹹泉深可見底,卻又探不到底。泉水清澈,泉底的彩砂清晰可見,與岸上的五彩鳴沙,一道發出清心動人的音律。
忽然,一縷幽魂自泉底被一股力量扶搖而上。
隻聽一聲鳳鳴,那鹹泉之畔,篝火燃起,十名巫師打扮的人圍著篝火,口中唱著不知名的歌謠,跳起祈神的舞蹈。
天色轉暗,鳴沙的音律與巫師口中的唱詞相和,嫋嫋不斷。在這樣的聲音裏,娑羅樹不斷綻開花瓣,四瓣花開,橘紅色的花蕊在暮色的朦朧裏,漸漸顯現一種婆娑迷離的淡紫色。
漸漸,月光隱現。
一束瑩白光線從天而降,投射在那一縷幽魂的身上。
娑羅樹次第開花。
血肉漸生。
那一縷幽魂的周身長出無數的肉芽,新生的血肉漸漸將那一絲魂魄包裹,前生的輪廓漸漸隱現……
“和你相識的日子雖然不長,但經曆實在太多。在這段日子裏,你給我最大的體會就是原來時間是沒有意義的。就算讓你做僵屍長生不老又怎麼樣?一樣會寂寞一生。到時的痛苦比死更加難受。反而短暫的相遇才可以令人死而無憾。小玲,答應我,我們一起忘記這個世界有時間的存在,忘記生離死別,甚至生命的長短。我們要做的就是珍惜現在。就算下一秒鍾是世界末日,隻要這一秒還沒有來到,這就不是事實。事實隻有一個,就是這一刻我們還在一起。”
百花旋落。無數紫色光暈承托的花瓣飄飄曳曳,飄向鹹泉。
月上中天。以玉事神。
十巫手捧玄玉,各據一方,圍在鹹泉邊緣,口中念著咒語,朝天齊拜。
銀華如瀑,將十巫也囊在其中。緊接著,十巫手中玄玉,盡成齏粉,飄散在銀華盡頭。十巫再行叩拜,繞著鹹泉再度跳起了迎神的舞蹈。這種情景下,連那鹹泉也少不得靈動起來。
鹹泉中,女人的身體終於完美展現。與前生樣貌,別無二致。
“不能同生,隻願同死,千秋萬世,至死不渝。”
女子的眼睫如破繭初時試飛的蝶翼微微地抖顫。
一番嚐試後,她微微睜開眼來。
她,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