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說明(1 / 3)

大家好,這篇是參賽作品,精力有限,就止於5000字了,下麵附上《江的湖》節選,望支持,多謝!

《江的湖》我叫柳飄,八歲那年,我目睹了江湖上最盛大的一場比武。當時江湖中有兩個派係,便是南拳門和北腿幫。南拳門認為月懸於小橋之上,竹林間,短橋寸勁,闊幅沉馬,迅疾緊湊,非拳不能寫其意。練腿不如打拳,腿再快沒有拳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所以拳定勝腳。北腿幫則認為日出於泰山之巔,空曠間,大開大合,躥縱跳躍,舒展大方,非腿不能揚其真,一寸長一寸強,腿怎麼都比拳長,敵方一拳沒有打到,我一腳就踢到對方身上了,所以打拳自然沒用,練腿才是王道。南拳門和北腿幫恩怨已久,當時江湖上練拳的不屑練腿,練腿的自然也不會習拳,總體來說北腿幫勢力大一點,因為當時北方人口居多。南拳門和北腿幫的恩怨終於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有一次我在大街上看到兩個孩子在打架,打了一會之後,他們的父親到了,兩個男子一邊打自己的孩子一邊向對方賠不是,隻見其中一個人對著自己的孩子踢了一腳,另一個父親則對自己的孩子打了一拳。突然這兩個男子四目相向扔下孩子打了起來。武林紛擾,不堪其擾。南拳門掌門柳嶽和北腿幫幫主於海之間的決鬥已不可避免,經協商交換意見後決定,贏得一方將獲得武林盟主之位,輸的一方則解散自己的幫派。自此,江湖上隻有一種武功,要麼學拳,要麼練腿!我始終不明白父親為何一直要不停的接受不同的挑戰,在他的生命裏,天下第一是唯一的信仰。父親,你什麼時候能夠收手?我望著他刀削一樣的臉龐感到無邊的惶恐,我沒有看過他的一場比賽,每一次他出去比賽之後,我都會躺在床上,像隻鵪鶉一樣,拿著被子捂著頭,在恐懼中等他回家,等待他慢慢走進的腳步。快了,還有一場,隻差一場。他每次都這樣說。在父親眼中,我是一個廢物,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文官執筆安天下,武將上馬定乾坤。你要麼讀書,要麼跟我練武打拳,不能給我們柳家丟臉!這是我小時候父親長對我說的一句話。我都煩死了,他每天對我這樣說,吃飯前吃飯後,睡覺前睡醒後,他樂此不疲,我百聽不進。為什麼要讀書,那麼累,有什麼用,至於學拳,那麼辛苦,我更是沒有一丁點兒興趣,我隻喜歡睡覺,遛狗,和府裏的丫鬟在一起玩鬧,每天看著日出日落,聽著風鳴雨吟,人生應該這個樣子。打打殺殺太累。跟父親不同,母親對我很寬容,她縱容我任何事,我的懶在她那裏是一種欣賞,她欣賞我做任何事。飄飄,起床了,快點啦,要吃飯了!她從不讓任何丫頭喊我起床,每次都是她親自喊我,每次都是喊了半天之後,過了半天再喊一次,我並不是每次都不回應,有的時候我會以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低哼,等下,馬上......然後又昏昏睡去。最後,每次都到餓得實在不行了再爬下床,如一條老狗般耷拉著腦袋搖搖晃晃的走到餐桌吞咽著母親烹飪的可口的飯菜。我明白我是一個廢物,但我享受我是廢物這個事實。做一個廢物挺好,連思考也用不到。不過我也有自己的擔心,我擔心父親,擔心有一天他會被打敗。母親卻從來不擔心任何事,我從來沒有見過她煩惱的樣子,在我的印象中,她一直那麼年輕,那麼美貌。可是,那一天,終於來了。父親終於打敗了幾乎所有的人,隻差一點,他就成了天下第一。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看到母親臉上閃露出憂愁的樣子。要不,最後這一場,你就別打了。母親拉了拉父親的手。父親望了望母親,又望了望我,搖了搖頭道,贏了這一場,我就是天下第一。母親顫抖道,可是,如果你輸了呢。父親的身子晃了一晃,半晌,看著我說道,飄兒,你是時候該長大了,這麼多年我每天罵你廢物也許是我對你期望太高,也許,也許咱們柳家就沒那種命,到你這一代,南拳就真的要絕跡嗎!難道,天下第一就真的有這麼重要嗎?母親低下頭喃喃道。父親朗聲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了這一天,這場比試我是斷然不會放棄的!當時那場比武在南北交界處的望江樓舉行。之前因為比賽選址的問題兩派之間有過分歧,北腿幫的意思是比賽地點要定在北邊,我父親的意思是定在哪裏不重要,但為什麼一定要定在北邊?最後朝廷出麵調解把比賽地址定在了南北之間的一處規格最高的酒店,望江樓上,並規定,無論誰輸誰贏,贏的一方要在望江樓旁邊蓋一座別院,作為武林盟主之所,輸的那方則要提供錢物等等。朝廷的意思是,武林盟主別院設在南北之間,這樣不管哪一派當上盟主,都會有效的削弱自身勢力,這樣對朝廷來說是最好的選擇。望江樓一夜之間成為全國最為炙手可熱的地方,最外圍的站票票價相當於平常時候望江樓內最豪華套間一個晚上的價格,而且腳下站的地方是用尺子量好畫好的,隻有兩隻腳的空間。當時票價賣的都是均碼,如果你的腳比常人大一點,那還要多加錢。作為年度最具觀賞性的賽事,全國上下有錢的有時間的能跑動的能擠動的老百姓紛紛趕到了望江樓下麵簇擁著,如一顆顆的大白菜一樣。對他們來說,誰輸誰贏沒關係,這是一個見證曆史的機會,畢竟今後江湖上將統一風格,消滅一件東西往往比創造一件東西更具有消費性!父親和北腿幫幫主於海慢慢從梯子走到屋頂,兩人相互對視著。台下的人不停的擦汗,卻沒有人說話,他們都在靜靜等待著。我和母親站在下麵,望著台上的父親,這是我第一次觀看父親比武,突然我感覺自己的手好痛,低頭看到母親用力的握住我的手,用力的抓著,她的臉色蒼白,嘴唇在不停的抖動。我始終不明白父親為何一直要不停的接受不同的挑戰,在他的生命裏,天下第一是唯一的信仰。父親,你什麼時候能夠收手?我望著他刀削一樣的臉龐感到無邊的惶恐,我沒有看過他的一場比賽,每一次,我都會躺在床上,拿著被子捂著頭,在恐懼中等他回家,等待他慢慢走進的腳步。快了,還有一場,隻差一場。他每次都這樣說。在父親眼中,我是一個廢物,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文官執筆安天下,武將上馬定乾坤。你要麼讀書,要麼跟我練武打拳,不能給我們柳家丟臉!這是我小時候父親長對我說的一句話。我都煩死了,他每天對我這樣說。為什麼要讀書,那麼累,有什麼用,至於學拳,那麼辛苦,我更是沒有一丁點兒興趣,我隻喜歡睡覺,遛狗,和府裏的丫鬟在一起玩鬧,每天看著日出日落,聽著風鳴雨吟,人生應該這個樣子。打打殺殺太累。跟父親不同,母親對我很寬容,她縱容我任何事,我的懶在她那裏是一種欣賞,她欣賞我做任何事。飄飄,起床了,快點啦,要吃飯了!她從不讓任何丫頭喊我起床,每次都是她親自喊我,每次都是喊了半天之後,過了半天再喊一次,我並不是每次都不回應,有的時候我會以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低哼,等下,馬上,然後又昏昏睡去。最後,每次都到餓得實在不行了再爬下床,如一條老狗般耷拉著腦袋搖搖晃晃的走到餐桌吞咽著母親烹飪的可口的飯菜。我明白我是一個廢物,但我享受我是廢物這個事實。做一個廢物挺好,連思考也用不到。但我也有自己的擔心,我擔心父親,擔心有一天他會被打敗。母親卻從來不擔心任何事,我從來沒有見過她煩惱的樣子,在我的印象中,她一直那麼年輕,那麼美貌。可是,那一天,終於來了。父親終於打敗了幾乎所有的人,隻差一點,他就成了天下第一。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看到母親臉上閃露出憂愁的樣子。要不,最後這一場,你就別打了。母親拉了拉父親的手。父親望了望母親,又望了望我,搖了搖頭道,贏了這一場,我就是天下第一。母親顫抖道,可是,如果你輸了呢。父親的身子晃了一晃,半晌,看著我說道,飄兒,你是時候該長大了,這麼多年我每天罵你廢物也許是我對你期望太高,也許,也許咱們柳家就沒那種命,到你這一代,南拳就真的要絕跡嗎!難道,天下第一就真的有這麼重要嗎?母親低下頭喃喃道。父親朗聲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了這一天,這場比試我是斷然不會放棄的!當時那場比武在南北交界處的望江樓舉行。之前因為比賽選址的問題兩派之間有過分歧,北腿幫的意思是比賽地點要定在北邊,我父親的意思是定在哪裏不重要,但為什麼一定要定在北邊?最後朝廷出麵調解把比賽地址定在了南北之間的一處規格最高的酒店,望江樓上,並規定,無論誰輸誰贏,贏的一方要在望江樓旁邊蓋一座別院,作為武林盟主之所,輸的那方則要提供錢物等等。朝廷的意思是,武林盟主別院設在南北之間,這樣不管哪一派當上盟主,都會有效的削弱自身勢力,這樣對朝廷來說是最好的選擇。望江樓一夜之間成為全國最為炙手可熱的地方,最外圍的站票票價相當於平常時候望江樓內最豪華套間一個晚上的價格,而且腳下站的地方是用尺子量好畫好的,隻有兩隻腳的空間。當時票價賣的都是均碼,如果你的腳比常人大一點,那還要多加錢。作為年度最具觀賞性的賽事,全國上下有錢的有時間的能跑動的能擠動的老百姓紛紛趕到了望江樓下麵簇擁著,如一顆顆的大白菜一樣。對他們來說,誰輸誰贏沒關係,這是一個見證曆史的機會,畢竟今後江湖上將統一風格,消滅一件東西往往比創造一件東西更具有消費性!父親和北腿幫幫主於海慢慢從梯子走到屋頂,兩人相互對視著。台下的人不停的擦汗,卻沒有人說話,他們都在靜靜等待著。我和母親站在下麵,望著台上的父親,這是我第一次觀看父親比武,突然我感覺自己的手好痛,低頭看到母親用力的握住我的手,用力的抓著,她的臉色蒼白,嘴唇在不停的抖動。我記得那天風好大,如浪的北風一波波拍打在父親如刀削的臉上,他一襲青衫,被風吹鼓蕩,好似一張楊帆的船。於海少年成名,時年不過二十八歲,正是如日中天的年紀,比父親整整年輕十歲。父親緩緩回頭,望了一眼台下的我,然後目光落在母親臉上,凝視半晌,終究扭過頭去,閉上了眼睛。這時,我感到手上有一股暖流在滑落,跌到在地上。父親的拳法果然很快,我隻看到青衣一閃,父親一拳已經打到了於海臉上,於海本欲躲開已自不及,隻得硬生生的挨了這一拳,他原本肥胖的臉上經受了這一拳倒也無甚變化。我曾經看過父親練拳,他一拳打在樹木上麵,樹木表皮並無變化,可是樹幹已然折了。台下頓時嘩然,沒想到北腿幫幫主這麼容易就挨了一拳,一時人群鼓噪,那些壓中北腿幫必勝的老百姓紛紛扔掉手中的彩票,北腿幫的一眾弟子臉上無光,盡皆低下了腦袋。於海咬著牙,冷哼一聲,揚起左腿直撲父親麵門,父親不敢怠慢,右手握拳,迎著於海的左腳一拳打去,哪曾想於海未及左腳使老,中途收回,右腿一掃,已然把父親掃到在地。於海未等父親起身一腳直直踏了過去......那一刻,我感覺到時間好像靜止了一般,什麼都變慢了,一切都在飛,漫天的紙屑,呼喊聲,大叫聲,歡呼聲,它們都在空中漂浮、滾動,我站在人群中,感覺到世界在倒退,人群和父親,他們都在倒退,慢慢遠離我,我仿佛置身於一片偌大的空地,整個世界都在我身邊倒退。母親發瘋似的衝向父親,卻被如水的人群擋住,被撿彩票和扔彩票的人群,母親大聲呼喊著父親的名字,卻隻能無助的在人群中掙紮,她想往前去,卻被他們擠到後麵。最後,我看到父親,他對我笑了笑,右手吃力的舉起了拳頭,向我搖了搖,然後他望向在人群中掙紮的母親,兩行清淚從他蒼白而瘦削的臉上慢慢滾落。我的胸口像是被重錘擊中了一般,一錘一錘,錘錘鑽心。徹骨的寒冷瞬間流變我的全身,我望著於海,那個在屋頂放聲大笑的男人,用滴血的心發誓,這輩子,我一定要用我的拳頭打到他,不報此仇,誓不為人,我咬著自己的嘴唇,牙齒穿過唇顎,流淌的鮮血是我再也挽不回的光年。我不知道我昏睡了多久,也許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昏睡。你終於醒啦!一個瘦瘦的老和尚慈祥的望著我。我娘呢!我哽咽道,淚水像磅礴的雨,擊垮千古的長堤,一瀉千裏。她,她也跟你父親去了。老和尚輕聲道。我抓住老和尚大聲道,為什麼騙我,為什麼騙我,我娘呢,我娘去哪兒了!老和尚抱緊我,哽咽道,你娘,她抱著你爹,以頭磕地,自盡了......刹那間我感到天玄地暗,頭腦中一片空白,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閉上眼,淚水在臉上肆無忌憚的宣泄狂奔......時間是一條悄無聲息的河流,它悄無聲息的帶走你的一切,不留下任何有關回憶的憑據,把過去埋在過去,未來隻是空殼的未來。三個月後,我終於不再整日整夜的悲傷,因為我明白,還有比悲聲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報仇!當時少林隻是武林中的一個小幫派,其實,夾藏在南拳北腿之間,誰又不是小幫派呢!少林比較清高,或者自詡清高,在南拳北腿分庭抗禮統領江湖的時候,少林僧人既不打拳也不習武,修習任何一種就是得罪另外一個幫派,少林人少寺小,得罪誰都惹不起,所以幹脆誰都不學,那個時候是少林寺僧人最為人畜無擾的時候,每個僧人隻是打坐,從不練習拳腳功夫。自從那一戰之後,南拳門自此在江湖上消失,南拳也成為了一種禁忌,江湖中人隻能習腿,雖然不能打拳,但這對憋了很久的少林一眾僧人來說,也算是久旱逢甘霖了!我師傅叫慧淨,他在少林的備份應該很高,我從來都是看到別人對他行禮,卻從沒看他對別人行過禮,包括方丈。那一戰之後江湖上進入了亂世,同時也是一個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盛世。亂世和盛世的區別就是,一個派別的亂世成就了另一個派別的盛世。南拳門消失了,少林興盛了。北腿幫在那一戰之後,自詡天下第一大幫,拜師入門者不僅要考試送禮還要憑關係攀親戚,到了最後,長相甚至也列入了選拔條例,官方給出的解釋是,不能影響北腿幫形象。之前大家覺得要麼學拳要麼習腿,那就隻能選擇南拳和北腿,沒有人會傻乎乎的想到少林每天念經打坐。現在不同了,江湖上統一習腿,既然少林也開了這門課,且不收學費另外包一日三餐,這對那些窮的隻能行乞的人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天堂啊!由此,少林步入了大盛時代。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師傅。慧淨端坐在佛像前看著我。我低下頭,沉默不語。怎麼,你還不願意?你的命,可是我救的。慧淨說完看了看茶幾上的茶杯。我搖搖頭,端起茶杯遞給慧淨,應聲道,師傅,請喝茶!慧淨嬉笑眼看,點點頭,道,從今往後你就叫悟空。我皺了皺眉,弟子叫柳飄。師傅道,我知道,那個名字你不能再用,被人知道會有生命危險,記住,從現在開始你叫悟空!我:......這個人,是你師弟。不知何時,師傅身後多出一個人,瘦瘦小小,麵容清秀。師弟?我快懵了。他叫悟小空。師傅道。悟小空?!若幹年後,我問師傅,為何隻收了我和師弟兩名徒弟。師傅說,前半輩子,想了好多好名字,可惜沒人願意來少林,收不到徒弟。後半輩子,少林大盛,想入寺的人擠破了腦袋,可我的腦袋就剩下了這兩個好名字,想再收,實在想不出好名字了,起名事小,但我又不願意將就......八歲那年,我正式習武。望江樓一戰,於海成為武林盟主。從此江湖上禁止習拳。少林也不例外,寺中弟子在念經打坐多年之後,終於可以修煉武功。悟空,為何不與眾弟子一起修煉武功?師傅望著我,甚是不解。我抬頭望向天邊,沉聲道,弟子這一生,終不練半點腿法,要練,我隻練拳。師傅默然,轉頭問師弟,你又為何不修煉武功?師弟怯咄道,因為,師兄,師兄也不練腿。師傅一呆,仰天笑道,我慧淨一生看來過與名利無沾,兩個徒兒竟無一習武,罷了,罷了,你倆與我打坐參禪吧!我拜倒在地,懇求道,請師傅授我拳法,徒兒此生誓為爹娘報仇。師傅歎了口氣,你終究是放不下。我原本帶你進入佛門,準備度你,實屬一廂情願。不管怎樣,你要記住,你是有天命在身的人,跟別人不同。至於你所經曆的種種磨難,也是定數,躲不過,破不了。你既身負天命,亦受天刑,天刑之,安可解?有飲有啄,有因有果。所有種種,皆有前因。你現在是我的徒弟,我說你,你還能聽進去。等以後你出去了,恐怕再也沒有人能製得住你。為師隻盼你能學會克製,克製自己的欲,克製自己的心。說了這麼多,總之你記住為師一句話,人心生一念,天地盡皆知。善惡若無報,乾坤必有私。至於你讓我教你習拳,這個我不會,而且即使我會,也不會教你,你要知道,現在整個天下都在習腿,你要是習拳,那會給少林帶來殺身毀寺之禍。不過你記住為師一句話,天下所有道理都是相通的,萬事萬物都是拳裏,你看這空中飛葉,因風而動,騰挪閃躲,你想一把抓住它,可不容易。若隻使蠻力,必勞而無功,觀其蹤跡,順勢一拈,如此,則易如反掌。天下道理,大抵如此,你可慢慢領悟。我略一思索已知師傅之意,師傅是想讓弟子先行習腿,於腿法上領悟拳法之理?師傅臉露笑意,欣慰道,你天資甚高,為師正是此意!我思索片刻,道,家父一生習拳,最終被於海一腿所毀。如今天我先行學腿,曲折學拳,縱他日打贏於海,亦不光彩,恐難平家父泉下之恨。且家父生前唯一憾事是我因懶惰之故,不肯學拳,光柳家門楣,如今若隻因一時之際,委屈求全,恐難平家父之憾,雖勝亦辱。以此之故,柳飄今生誓不習腿。師傅歎道,你的固執超出我的想象,也罷,隨你,記住兩點,一,學拳切記不可讓外人知道,二,記住,你在少林,叫悟空,忘了柳飄吧,至少暫時忘了他!我和師弟很快成為少林人盡皆知的兩個奇葩。因為我們從來不學武,旁人看來,我倆隻是每天打坐念經參禪。可是一到晚上,我便會走到少林寺後院的樹林深處,不管刮風下雨,雷鳴閃電,每個晚上,那是我人生的一部分,因為我身負血海深仇,怎可忘卻!每次,當我獨處深林的時候,他都會跟來。為什麼跟來。師,師......是師傅讓你來的?不是,是,師兄。到底是不是?,快說,為什麼跟來!因為,因為你是我師兄。悟小空比我小一歲,我不知道關於他的一切,師傅不許我問,他也從來沒有告訴過我。我隻知道他對我非常依賴,不管我倒哪兒,他都要跟著我。有時候我真懷疑他是不是誰安插在我身邊的間諜。夜如潑墨,我感覺自己像是被扔進了一個袋子裏麵,它們已經把我吞噬了,無盡的黑暗,我隻能用拳頭,一拳一拳,把它打到天明。風如野獸般在我耳畔嘶嚎吼叫,我想象著父親的樣子,紮下馬步,右手握拳,緩緩從腰間發出,打向無盡的黑暗,打向肆虐的風中。我不知道我的憤怒是不是沙,不知道它會不會掩蓋我的雙眼,讓我無法分辨失去判斷,黑暗中不需要這些。每一拳,帶著我的仇恨,憤怒,羞愧和思念,狠狠的用力的砸像這讓人窒息的黑夜。從黑夜到黎明,我的孤獨如仇恨般刻骨,它們互相喂食、撫慰,愈演愈烈。我知道有雙眼睛一直在看著我,靜靜的,沒有一絲聲音,偶爾,會從天的那邊傳來一陣歎息!你的胳膊,沒事吧。師傅瞅了我一眼,漫不經心的問道。我按了按腫脹的胳膊道,沒事。師傅道,不能急,凡事最忌急功近利,你還有大把的時間,多想多悟。古語雲,外練筋骨皮,內斂一口氣,你要內外兼修,這樣方可達到上乘,白天閑來無事,你們兩個過來好好跟我打坐。氣沉丹田,不滯不散,不遲不斷,若置身空穀,思身如枯樹,呼則吐六腑濁氣,吸則進天地精華,一呼一吸,陰陽輔佐,安心攝魂,如呼似吸,方開立閉,一念往,一念生,放萬念暢行,方可熄萬念之生,雙手合抱,吞吐間,引全身之氣,聚於一點,噴薄待發,及之欲出,攝之回俯,引其出,勿使外泄,如此,則精氣自足。切記,一念起,則善惡生,切勿壓製,放其自生,則其心自息......師兄,今天師傅講的那些我怎麼聽不懂,你可明白?師傅的意思,我的理解是不要壓著心中的氣,要放出來,其他的我就不懂了。哦,原來是這個意思,還是師兄聰明。我:......今天還是打空氣嗎?悟小空笑道。我疑惑的轉過頭,還是你嗎,小空,你今天話這麼多!我就是無聊,所以問問。我一時無語,曾幾何時,我也是如此無聊,無聊到每天隻是吃飯,睡覺,像一個廢物一樣。我想象著父親的樣子,一拳打在了樹上,樹木沒有任何反應,甚至葉子也沒有落下一片。可是我的手,已經破了。你流血了,師兄。悟小空抓住我的手。師傅講了,凡事循序漸進,這樣吧,你先打我,然後再打樹!悟小空認真的說道。你說什麼,小空。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我說,你先打我,用你的拳頭。一段時間之後,你再打樹。我想看清他,重新看清我這個小師弟,可是黑暗中,我隻能看到他一閃一閃的眼睛。為什麼要這樣。沒有為什麼。你!你不是每天練拳嘛,我想練習自己的抗擊打能力,我不喜歡打人,不喜歡練拳,但是練習挨打,也會會有用。這也是一種練功啊!我:......你這個奇葩,那我要是把你打傷了呢?先打一拳試試吧。悟小空笑道。......我盯著師弟的眼睛,緩緩打出一拳,這一拳,我隻使出了五成功力。如何?沒感覺啊,增加力度!我搖搖頭,接下來一拳,我增加到八成功力。怎麼樣?打完之後我連忙拉住師弟。哈哈,沒事,你別磨嘰了,使出你所有的力氣打我一拳。我檢驗自己抗擊打的功力到底怎樣!好吧,那你準備好。我摸了摸拳頭,最後一拳用盡了全力。沒事?沒,沒事,師弟揉了揉肚子,道,看來我還是蠻能挨打的,你這一拳,我起初還嚇了一跳。我驚訝如看到在空中飛舞的遊魚,別說你嚇了一跳,在出拳的那一刻我也嚇了一跳,沒想到你還有這個天賦!我常想,如果父親當初沒有和於海比武,如果沒有那最後一戰,會怎樣。那我還是一個廢物,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我再也見不到他們,再也無法安心的做一個廢物,再也聽不到他喊我廢物。人生是一場沒有回頭的獨行,在我們逐漸失去一切的時候,隻能獨自念完剩下的獨白。生活是這個樣子,當你剝掉一層又一層外殼的時候,發現裏麵什麼都沒有。對,外殼是本質,剝離是本質。所謂意義隻是空心虛幻出的意義。在少林的十年,我就像進入了一個夢境。這裏的鍾聲,念經聲無時無刻不再摧毀我報仇的意念和意誌,我沒有製止,我讓它們走進來,走進我的內心,然後發現,我那複仇的火焰愈燒愈旺,我終於明白,沒有一種力量能夠左右你,因為你就是你自己最大的天敵。這十年來,我在少林隻做了兩件事。打坐,打拳。白天打坐,晚上打拳。別人的世界是從白天開始,我的世界卻從晚上開始。這十年來的每一個夜晚,我都在思考如何讓我的拳頭更快,更有力量。所謂武功不過是一種擊倒別人的技巧。我無時無刻不再打磨這種技巧,用空氣,用樹木,用石頭。悟小空這十年來也隻做了兩件事。打坐,挨打。這十年他沒有荒廢,挨了我十年的拳頭。用他的話講,這叫成長,確實如此。在第七年的時候,我已經一拳可以打折一棵樹了,打在他身上他卻沒有任何事。當然,這隻有我知道。在外人眼裏,我和師弟仍然是隻會打坐不學武功的奇葩。師傅這十年來甚少過問我的事,他隻是教我們打坐,從不過問我的拳法有何進展,也許,他自己知道,既然是禁忌,多說一句都是危險的。在我這裏,卻沒有任何禁忌,我明白,所謂禁忌,隻是一種因之於懦弱的恥辱。必須,擊垮、打敗這一切,若天壓我,劈開那天,若地拘我,踏碎那地,我等生來自由身,誰敢高高在上。師弟對這句話的理解是有歧義的,他認為這句話應該這樣理解,若天劈開腿,若地任我踏,我等生自由,誰敢站高高。第五年的時候,我對師傅說,師傅,我要出去,出去報仇。師傅說,你還小,出了少林就會迷路,怎麼報仇。我:......第六年的額時候,我對師傅說,師傅,我今年能出去了吧,我要報仇。師父說,你今年十四歲,出門住酒店沒有大人帶著根本開不了房?我說,那我睡馬路,總之我要報仇。師傅說,不行,你還太小。我說,我不小了,師傅。師傅思索了一下,道,這樣吧,如果你能告訴我少林寺後山一共有多少顆樹,我就讓你出去。一年後我終於可以擊倒一棵樹,然後又花了三年,我終於擊倒了少林寺後山所有的樹木。其中,有三分之一是師弟幫我擊倒的,他不願學拳,隻用頭頂和身子撞。以至於那三年的每一天早上師傅見到師弟的第一句話永遠是,你什麼情況,怎麼又摔倒撞到頭了!十年後,當我告訴師傅少林寺一共有十萬九千八百五十顆樹的時候。師傅先是訝異,然後不信。當我帶著他來到少林後山看到滿山擺滿的整整齊齊的樹木的時候,師傅的嘴之後的好幾天都沒有合上。若幹年後,師傅對我說,當年我原本很擔心怕你一把火燒了少林後山,你看,我朝少林後山的方向望了整整四年,結果脖子都正不過來了。我道,原來師傅是這個意思,我當年確實是太小了,沒想道故事的答案是這個。師傅搖搖頭道,其實我以為你會去一個一個數的,沒想到你卻一顆顆把它們擊倒了。我說,其實開始的時候我是數了,但是數太多,數著數著就全亂了,沒辦法,隻好一顆顆擊倒它們。十年後,師傅終於同意我出少林了。但是他有個條件,讓我先幫他做一件事。為師讓你替我做一件事,你沒有意見吧。師傅望著我,一如十年前那樣慈祥。這十年,沒有發生多少故事,少林人來人往,師傅卻更加蒼老更加瘦弱了,我望著眼前這個眉毛下耷、頭發胡子全白的老頭心下悵然若失,這十年,我由一個八歲孩童變成一個十八歲的少年,而他卻已然日薄西山了。想到此次出山,能否報仇,仍否活著再見師傅一麵亦未可知,不由鼻子一酸,蒼天不識人間事,隻把秋月當相思!師傅,不管什麼事,徒兒一定辦妥。這十年,沒有您老人家的照顧,也就不會有徒兒的今天。我哽咽道。罷了罷了,怎麼越說越傷心,這氣氛可不太對。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讓你幫我找一樣東西。我說,什麼東西。師傅說,一把劍。我說,什麼劍。師傅說,這把劍,叫天懸。你要注意,這把劍乃天下最為至陰至寒之物。我說,天懸,天懸。這把劍難不難找?師傅說,難,很難。我說,那為什麼非得讓我做?師傅說,這件事隻有你能做到,非你不可,你忘了為師之前說過的話,你是有天命在身的人,上天選的就是你,我也沒有辦法。我說,那這把劍有什麼用。師傅說,這把劍關係到武林的命運,與天下蒼生的氣數。我說,那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不想管什麼武林,也拯救不了蒼生,我隻想報仇。師傅說,你逃不掉,這就是你的命。我說,能不能等我殺了於海再找這把劍?師父說,不能,那樣太遲了,記住,先找劍,然後送回少林,然後再去做你想做的事。我說,能不能換個人去找,什麼天命,我不信,我已經等了十年,現在我隻想報仇。師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