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悲戚前身(1 / 1)

春意盎漾,五月。悠遠澄澈的碧天,正是踏青的好時光。

金聖大陸,京都。繁榮昌盛,笙歌四起。隻是,熱鬧的氛圍似乎與左丞相府內一個偏僻的院落毫不相關。

“已經是第五日了”,榻上的美人輕啟薄唇,低聲呢喃,眉間愁緒縈繞不化。微微抬首,望向的似是遠方又似是穿透遠方。

一眉目清秀的丫鬟在身側打著蒲扇,聞言眉頭擰緊,滲著擔憂:“小姐,您想開些。”自五日前,那道聖旨宣讀後,小姐就仿若變了一個人。

五日前。

‘朕深感左丞相為國報效之心,為表嘉獎,特準丞相之女與五皇子公冶無敘成就美滿姻緣,擇日成婚。欽此。’

左丞相曲祖榮強按下怒火,一臉青黑接過聖旨:“謝主隆恩。”

回身步入書房,氣憤不已。“啪”,白玉瓷杯摔落,碎成一地渣滓:“哼,說的好聽。還不是想以此牽製本相!”

靜候在一旁的丞相夫人顧氏卻好似不見他滔天的怒火,款款上前,斟上杯新茶:“相爺勿氣,相爺勞苦功高,聖上定是會有些許猜疑的。切不可因小事傷了身子。”

溫柔的語氣撫平了左丞相一絲暴躁,回首看向雍容雅貴的夫人,不自覺放輕了語氣:“你可有何法子?”

顧氏手雙眸滑過一分晦暗,轉瞬即逝。再仔細看,又是那番大方得體,娓娓道來:“聖上隻道相爺之女,並未指明。相爺覺得如笙嫁入可好?”

“如笙?”左丞相眉頭皺起,在他的記憶中早已忘記這個女兒的存在,僅覺得名字有幾分熟悉。

“相爺可還記得,已故的七姨娘之女?”

而此刻的菊盈園的曲如笙對一切毫不知情,正戰戰兢兢的恪守在房內。

“七小姐在何處。”院內傳來一聲呼喊,粗鄙的大嗓門盡是不屑。

丫鬟青柳畏懼的攙著曲如笙起身。她瞥見來人是大夫人身邊的李嬤嬤,平日仗著大夫人的身份在府內作威作福,尤其是跟在七小姐身邊的她。七小姐是個性子軟又不得寵的,連帶著底下做丫鬟的也受盡欺負,長此以往,這菊盈院最後僅剩她一個侍女。

不待出去,李嬤嬤已耐性磨盡闖入房內,身後還跟著五六個丫鬟。肥胖的身軀立在門口,就像一堵牆,擋住了所有的光線。

“七小姐可真是尊貴,奴才可等了半刻鍾了。”尾音還帶著輕哼,墜著肥肉的臉上不見絲毫尊敬之色,有的是毫不掩飾的鄙夷。

本就怯懦的曲如笙被這毫不留情的指責批的愈發膽小,始終低著頭,慌亂無措。

見她們這般畏縮,李嬤嬤也不再與之糾纏,日後有的是時間教訓。說道:“相爺讓你過去書房,七小姐,可得抓緊些,別誤了相爺的大事。”

巨大的欣喜衝擊著曲如笙的心髒,爹找我?爹想見我?!

自七姨娘因生產大出血,曲如笙的頭上就被貼上了硬命克母的字樣。不被任何人待見,甚至她都不曾近距離見過她的父親是哪般模樣。天知道,她多希望能像大姐那般優秀,得到爹的鼓勵誇讚,那一定很幸福。隻是,遙不可及到一定程度,也就不敢肖想。

可今日,爹竟然說想要見她,是不是意味著那份關愛,她有機會擁有?

一去一回,不過是兩刻鍾。

去時一倍的奢望,換來此刻雙倍的絕望。

本就瘦弱的身子,好似被抽走了僅剩不多的全部的力氣。青柳忙上前攙著,見她這樣,急的快哭了:“小姐,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渙散的目光被關切的詢問拉回了焦點,低聲喚了句:“青柳。”

飄渺死氣的聲音,讓青柳下意識的攥緊衣角,焦急的等待下一句。

“我要嫁與五皇子了,青柳,你可知曉?我要嫁與五皇子了,我要嫁與五皇子了,我要嫁與五皇子了。”曲如笙推開旁人,重複呢喃著。孤身步入房內,一步一步,這個小人兒從出世以來便承擔了太多的苦楚,多的快要凋零。

唯獨青柳呆愣原地,五皇子三個字不斷的在腦中回想。世人孰人不知,五皇子舊病纏身,命不久矣。嫁與他的幾任王妃都不知所蹤,無跡可尋。坊間皆道,五皇子是惡魔,克妻。無論五皇子是何種結局,等待曲如笙的隻有一種歸宿——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