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宮門森森(1 / 2)

清朝末年的北京,紫禁城城門緊閉。高大的城牆把皇宮與北京城分割開來,成了城中之城。城牆四周有錦衣衛日夜鎮守。朔風吹過,城樓挑簷上的銅鈴發出淒厲而單調的聲音,更顯出內宮的幽深和清冷。

大太監王懷瑞帶領著一隊從全國各地選進宮來的天姿國色卻又滿麵愁容的少女,向著東華門緩緩走來。

幾天來傷心流淚,陶珠珠瘦了許多。那雙因清瘦而顯得更大更清沏的眼睛,愈是襯托出這位少女的靈秀。

東華門出現在眼前了。陶珠珠抬眼望去,那敞開的大門向一頭張著血盆大口的野獸,不禁渾身汗毛直立,打了一個寒戰,一腳冷氣從腳底透及全身。跨進了這座宮門,今生今世就出不去了。她感到了無言的悲哀。父母,哥哥,所有的親人,以後隻有在夢裏相見了。早聽老人們說過,伴君如伴虎,進了這虎口,往後日子必是凶多吉少。想到這裏,他不由得眼淚汪汪,但又不能讓太監瞧著,忙用衣襟擦過。

正當陶珠珠悲憤難忍的時候,忽聽得街道旁邊看熱鬧的人群中,有個青年在高聲呼喊:“蘭妹,蘭妹!你等一等!”那一聲聲發自一個男人肺腑的悲傖、憤恨的呼喚,使圍觀的群眾為之一驚,一群如狼似虎的錦衣衛衝了過去,幾個太監忙把這些入選的宮女押進了東華門。

宮廷內完全是一個陌生的環境,陶珠珠看到的宮門、樓宇、殿堂,如一頭頭食人的怪獸,也都張開血盆大口,仿佛要吞噬成千上萬的生靈。她做夢都沒有想到,一進宮門,就陷入了封建王朝核心圈子的勾心鬥角和互相殘殺之中。由於珠珠無錢上下打點,也不願向那些大小太監總管頭兒送禮討好應酬或暗送秋波,也由於她的美貌遭到上自娘娘貴人下到管家宮女的羨慕與嫉妒,沒等她麵見君王,就被安置在禦膳房的雜役班中。

女人的美貌會帶來寵幸,也會招來意想不到的災難。陶珠珠被排擠到雜役房之後,並沒有獲得片刻的安寧。平時很少有人光顧的雜役房,隨著珠珠的到來,一下子變得門庭若市起來。不是皇後妃嬪派人前來窺探,就是太監總管借故前來揪揪摸摸。他們用羨慕、惋惜、慶幸、嫉妒等多種眼光來折磨這個來自西北山村的姑娘。有一次,連太監王懷瑞也涎著臉皮,用兩個手指頭揪摸珠珠的臉蛋。珠珠氣急,一掌把他推了一個趔趄。王太監領走時虎著臉說:“好呀!你這個賤娘們,我要你有好看的。”

這件事被禦膳房雜役班的張嬤嬤進來看見了,她驚恐而又心疼地埋怨珠珠:“我的好妹妹,你是吃了虎心豹子膽了?人們背後都叫王懷瑞王壞水,是太後身邊掌宮太監李蓮英手下的一條狗。連宮中的嬪妃還怕他三分哩,你竟敢推他一掌!”

“怕什麼,大不了一死,這個世道死了還清靜些。”珠珠的口氣很硬。

張嬤嬤見珠珠這麼小的年紀,有這樣一股氣勢,內心非常歡喜。她進宮二十多年了,宮中的生活,爾虞我詐,互相傾軋,哪個都可以在這些小宮女身上出氣,就連那些大大小小的太監,自己成了半個女人,一旦得了點權勢,也要在女孩子身上使壞。宮中的爭鬥,養成了她機智善變的性格,對於那些初進宮闕的女孩子,則傾注了更多的憐憫和同情。她看著珠珠流淚時美妙絕倫的神態,就善意地開導說:“人生百歲,都要死的。死要死的清清白白硬硬朗朗,不能冤死屈死悶死,你要多長幾個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