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宣慶順二十年
夜,死一般的靜,月,斑駁點點。
柳條迎著風兒一絲絲的飛揚著,像,三千烏黑青絲。湖水泛著幽綠色的光芒,月光灑落在湖麵上,仿佛一層銀色絹紗。一陣輕風瑟瑟吹過,拂上憂傷的麵頰,輕輕吹散眼角的淚水,一顆晶瑩的淚珠掠過一縷青絲,仿佛是青絲的眼淚,好淒涼。
風停,雲愁,心沉,緊緊地抓緊手中的信箋,凝著平靜的湖麵,夜好靜,靜得有些可怕。信箋上的血漬好刺眼,不忍再看下去,捏在手中卻感覺特別的沉重,仿佛要把我的心揪得往下沉般,好沉重,好沉重。
紅塵好弄人,好不容易尋得知已,而她卻將要離開人世,人如曇花一現般,雖美得妖嬈,卻是一夜的美好,如夢中的虛景,好不真實。
白若衣,人如其名,輕柔得如同一張絹紙,清清淡淡的,卻生活在風花雪月之中,與渾濁不堪的紅塵糾纏著,心清,卻是身不由已。煙花女子的身份,對她來說隻是一副扣在她身上的枷鎖,雖然有時壓著她喘不上氣,卻壓不垮她骨中如梅的凜然傲氣。
與她相識,隻因她是我繡莊的常客,初識被她清清淡淡的笑容吸引,那笑好清雅,一點都不像風花女子般的嬌柔做作,那笑好真實,真實得震撼人心。
初綰雲鬟,已然身附絕技才識的她,已是名震四方的才女,也是赫赫有名的京都第一花魁,隻賣藝不賣身,不知道有多少公子哥為了能親睹她的容顏,寧擲千金。
如今,她卻因為身體的澇疾,沒有體力再獻才藝,而現下最值錢的便是她的身體,於是便被勢利的老鴇逼迫賣身,三個月之後就是她卸下藝妓身份,賣身陪笑的悲涼日子。
信箋上的字跡筆峰有型,卻淡然無力,字字坦然,字字淒涼,字字心碎,她有千萬個不忍,最終還是向我開口,三個月後助她順利贏得一夜之魁的花銜,為的是消平前些日子對她身體不利的流言,還有最主要的原因,鞏固她在月鴻樓的地位。
淒然一笑,她還是這麼好強,即使身體不適,即使知道三個月之後是她真正淪落紅塵的日子,她還是不肯服輸。
心中暗歎著:“白姐姐!我何德何能助你奪一夜花銜啊?才識絕技我樣樣不精,與你差之千裏,我怕有失你的重望啊!”
如果讓爹爹知道我去逛妓院,非禁足我三年不可,不過,為朋友兩肋插刀,禁足三年又何妨,我隻能豁出去了。
清晨雲霧愁愁,綠葉上的一滴凝露稍稍的滑落在我的青絲上,順手捋去,青絲上留下一絲清潤,仿佛無盡的淚痕。
今日我要去月鴻龍船與白若衣商量花魁宴的事,踏上通往龍船的小橋凝著如碧的湖麵,如葉的舴艨稍稍劃過小橋底,波波細浪如魚紋般追隨著輕輕飄過的小葉舟,一波一起,連綿不斷地卷起絲絲春意,不由得讓人產生遐思的欲望。如簾的柳縈在岸邊揚揚蕩起,千千柳絲如同少女的絹絹秀發,細細長長飄逸動人。
轉眼春已過半,春江之水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綠寶石的光芒,好刺眼。柳岸對麵突然升起陣陣的喧嘩聲,顰眉,暗嗟一聲;真吵。
疑惑地轉身眺眼望去,原來是一位白衣青年輕搖著帛扇傲然佇立在船頭,幽白色的衣袂隨風輕舞飛揚著,好不蕭灑。
他乘的是一艘豪華的龍舫,剛剛靠向對岸便引起停靠在岸邊的月鴻龍船上的歌女們一陣陣愛慕之情。隻見歌女們紛紛倚著船欄,掀起手中的彩絹頻頻向白衣青年揮舞著,時不時傳來鶯鶯笑語,想必那白衣青年定是生得俊秀。
隻見那白衣人瀟灑一甩袖,無戀風塵,絕然的離開渡口,那身姿英氣勃勃,難怪船上的歌女們哀見這絕塵離去的身影,個個都失落的輕歎著。
笑眼望著對岸,輕輕的呤道:“紅塵生風情,情係夢中人。縷縷傳香來,驚擾無情人。”